沸沸扬扬的“2013-2025教育发展大蓝图”,建议华小四年级的国文课程,开始改用国小版本之后;就算一小撮的华小生可以节省一年的时间,也因此提早从大学毕业;我想,一个马来西亚的学者应该把当下的议题,从教育的本位申述当中的可能。
暂且不论这样的揠苗助长用意何在,我们不妨回顾蔡志礼博士主编的《学语致用:李光耀华语学习心得》(新加坡:世界科技,2005)记录资政掌握中文和华语的过程。
造句内容天马行空
身为“国师”的周清海教授,在书里追述李光耀先生当年认真学习华语,特别提起“70年代,资政已经掌握不少词汇,但怎样将这些词汇串成句子,句子跟句子之间怎么连接起来,他没有太大的把握”。
周教授解释,这“也就是说被动的语言能力——听,资政当时有比较好的基础,但主动的表达能力——说,就比较弱”(页107)。大智若李光耀苦学华语尚且面对这个常有的瓶颈,国文和国语的学习,自然也不例外。
可惜,华小国文课程的设计,何曾按部就班呢?检验当前华小的国文课程和试卷,当见感受了问题的源头所在。兹引新山青苗出版社的《200篇UPSR作文大三通》(2010)第一单元“看图造句”的三个造句,说明这点:
一、Seorang tetamu sedang merenjis air mawar pada pengantin lelaki.(页6)
二、Abang menumbuk cili menggunakan lesung batu yang beralaskan kain sambil memejamkan matanya.(页9)
三、Gasing yang telah dilontar oleh peserta itu berpusing dengan ligat di atas gelanggang.(页12)
小六的学生,如果笔下可以写出这般的文句,想必一定是位不可多得,文采惊世的语言天才了。身在微波炉的时代,共有几户人家还有石臼,确属疑问。既然见所未见,闻所未闻,他们如何认识何谓lesung batu呢?
毋庸赘言,范句的名词和动词,是精确的,也是苛刻的。身为家长,或许可以按图理解merenjis就是“洒”之意,他们是否懂得按照杨贵谊、陈妙华合编的《马来语大词典》(吉隆坡:世界书局;1988),air mawar意指“香水”?
同理,转动陀螺的lontar,当是抛、掷、投、扔。可是ligat呢?要不是翻查了《马来语大词典》,说真的,我可不知道那是“急转,急速旋转(如陀螺等)”的意思。
由此可见,倘若这就是UPSR既定的纲要,读者可以从中理解,小学课业不少相关的篇章,恐怕和学生现有的生活体验和阅读经验,没有直接的关系,有者甚至是天马行空的摘录。
罕见生字为难孩子
撇开这点不论,看图作文的示范,多见语义错综复杂的复合句,读来拗口还在其次,教学不易更是自不待言。小六的学生,词汇有限,我们怎么可能妙想天开要求他们一步登天?
问题所在,一部分固在作者的编写,一部分错在出版社的审核;关键之处,自是教育局一心缘木求鱼的最终结果。教育出版社的《国文250写作范例》(2008)和《国文-华文266写作范例》(2010)不乏类同引例:
Seorang kanak-kanak perempuan sedang menjolok buah rambutan yang masak ranum di atas pokok.(2008,页9)
Merekaberjalandenganberhati-hatisambilmenggalasbegsekolahdibahu.(2008,页37)
Tetamu yang hadir sedang menikmatijuadah yang dihidangkan.(2010,页36)
此为批改的底线和要求吗?教育部手上是否编有指定的词汇,否则生僻罕见之字,何以频密在小学的课业一再出现?或许,他们也应该同时应考,测试本身的造句水平,顺便深思许子根博士当年一针见血的点评:
“我认为家长其实并不够现实,因为家长通常都看望子成龙的例子,却没有想到自己的孩子是否有能力应付……”华小国文尚未国小化,仅此一项,当见困窘的效应。
此之谓教育之道乎?芝加哥大学教育博士出身的许博士就算懂得,恐怕他也会费解,为何小六学生当今的国文考试,还有判断崇高道德价值(nilai-nilai murni)的环节。下一篇,自有分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