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师的职责,旨在教书。但是,就是只想好好教书,这个年月,可能吗?一旦探查当前教育制度的运作,检验课程纲要既定的范畴,统计学校采用的读本与作业,答案自是不言可喻。
追溯本源,缘由乃是时间管理的窝囊。这是在于,教学之道,奉政策之名,课程的设计尽管可以天马行空;但是,推到终究,不得不考虑了时间的资源毕竟有限。不论国家教育部的师资是否缺乏,每天可以用作时间的局限,岂会改变?
因此,课本的书写,功课的配额,作业的采购,都需算计了这一点。举例言之,设定华小的华文本科,每周共有10节,课程纲要的细节拟定,理当按此节数,量衣裁定。
好了,每周10节,每节30小分钟;一星期计,前后净得300分钟。扣除年度假期,一年大约上课40周,总计一共1万2000分钟,相等于200小时。据此规划,学生预期学得了什么?
你看,时间有限,一天刚好24小时。这一个道理浅显明白,这一道法门清晰明确,执教的老师明白,上课的学生明白,陪读的家长也明白;可是,这又有何用呢?
教育部的官员,位高权重,久在布城堂皇舒适的冷气房内,心里的想法,大不相同。结果,摆在眼前的语文学科,佶屈聱牙的生字有之,魑魅魍魉的范畴有之,嗤之以鼻的名目亦有之。
何况,一到了采购课业,校长心里此刻的想法,如是我闻,如是我见,往往都不约而同了。报章报道,单就一科华文,就有理解、语法、作文、成语、笔顺、拼音的练习。
“宁可买错,不可放过”?
偏偏江湖一再流传,报章一再报道,这个国家的“一些无良代理商为了推销作业簿,不惜提供30%至40%的回扣,学生家长因此被迫订购一些根本用不著的作业簿”。
这么一来,国文和英文,当然也有林林总总,七彩缤纷的辅导读本。加上小六UPSR考试测试的科学和数学,层层叠叠累积之下,汗牛充栋,罄竹难书,自不待言。
此说似乎非虚,全国校长职工会总会长江秀坤,乃至一度曾经充满爱心地详细点出,书包肥重的源头,正是作业繁多:“例如笔顺、生字、抄书等,导致华小学生每天要携带的书本相对多且重”。
拉拉扯扯,就就缠缠,长话短说,总而言之,到了年终,一本本作业比一个马来西亚的选民名册还要干净。一个个家长忍不住上门投诉了:买了,怎么不做?这个时候,有的校长把事故的肇因,都推给了老师的敷衍塞责,得过且过。
这算是什么态度呢?当初是谁下令“宁可买错,不可放过”?经年累月,遭殃的是老师,受苦的是孩子,给钱的是家长。好处归谁,这里就不用说了。此之谓教育之道乎?此之谓教改之路乎?此之谓转型之方乎?
我们不是说过:时间,终究不能增减,要嘛,24小时;不要嘛,也是24小时。就算不眠不休,日以继夜,老师就算教得完,学生做得完吗?这一点,毋庸赘言,我们其实心知肚明。
镜头一转,明年开学,困窘继续轮回。何故?我们心存侥幸,我们逆来顺受,我们委屈求全,我们自认超人,我们割肉补疮,我们坚信天下的钢铁,都是这样炼成的。
早上的正课教不完,没问题,学校求助下午的补习。补习之上,还是做不完,回家之后,学生和家长共同熬一熬夜,也撑过去了。年年月月,一届又一届,一年又一年,不就是这么过去了吗?
这样的关键时刻,一再重提“教改”云云?请问,教改之本,决意改正什么?演辞与其说得漂漂亮亮,不如抽样突击学校,定期称量学生的书包,教育部长想必一定有所发现,当前的问题是什么。
如果风声走漏,检举无效,部长何妨检阅一个马来西亚小学生的课本、作业和试卷之后;择日恭请222位国会议员、连同教育部旗下大大小小的官员、共同赴京应考,测试本身的语文水平,自可明白教学之为难之处。
嗯,行有馀力,部长,除了把两万老师升级,不如你也来一起实习教书吧,用你的诚心打开课本,体验老师的心酸;用你的双脚环视课室,感受教学的辛酸。那么,你当明白,为何前新加坡政府曾经在短短两、三年之内,撤换10~11个教育部长的由来了(注)。
注:转引英培安《蚂蚁唱歌》(新加坡:草根书室;1992)页6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