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一晚值班,我按惯例引领著值班专科医师查房。我在内科也算是老鸟了,晚上住院病人被我诊断和下医嘱后,循常都不会有太大的问题。专科医师只是走马看花一轮,看看有没有被遗漏之处。
15号病人住院主诉是胸痛,我的诊断是胸部肌膜炎,可是却被急诊部当做心脏病送来病房。通常我是可以直接让病人出院,不过既然专科医师来了,我就先给他看一下安全一点。这病人是因为长期咳嗽造成肌膜炎,X光片没有什么问题,我就开了止咳药给他带回去。
“嗯,是肌膜炎。不过你怎么开普通咳嗽药水,他这种咳嗽不一样。”我的专科医师很亲切的说。
我愣了一下, 医院的这种咳嗽药水,可是“百年老字号”,除了另一种臭似水沟水,专给糖尿病人喝的止咳药,我在医院都待了这么多年,我还没听过医院有别的咳嗽药水?
“他的情形是鼻涕倒流之后……”我一边听著他的分析,一边脑像炸开般轰了一声!
我这时就像从梦中惊醒一般,突然发现这几年回马行医后,新的大环境好像一把磨刀,把我的很多理想和医疗观念都磨平。在台湾时,我可不是这样用药的。
在台湾很早就发现以疾病为导向的学习有很大的问题。病人一开始表现的都是症状,我们要从症状去找出病人的疾病。可是传统的教育却是以疾病导向,告诉你什么疾病有什么症状。这会造成疾病的鉴别诊断出现困难。
所以台湾开始出现了问题导向学习。我们不再只是注重学习怎样诊断肺炎、气管炎等。而更是要学习经由症状找出可能的病因。
早在1800多年前,汉代张仲景在<伤寒论>中早就提出了“观其脉证,知犯何逆,随证治之”的观点,奠定了中医辨证论治的基础。张仲景之所以为医圣,这是最主要的贡献之一。
可是在大马的实习医生教育,总是一个萝卜一个坑,一个症状一种药。脚抽筋就给钙片,手麻痹就给维他命B,不管哪里痛就是止痛药,完全没有辨证论治的精神。任何一种症状都需要辨证论治,才是治本兼治标的正确方法。可是西医在分科化后,这种局部性,把病人分割成一个个器官来诊断的情形更加严重。
我有位女病人,长期胃痛后并发胃出血。我追根究底,才发现是因为没有牙齿咀嚼,而直接吞咽食物,长期下来就造成胃溃疡,甚而胃出血。她需要的不是胃片,而是一套合适的假牙。
有位慈济的师姐,头痛几十年,我觉得她是颈椎的转移痛,我只是用针灸治疗她的颈椎,几次针灸后就痊愈,连手上的老人斑都莫名其妙的不见了!所以我们怎么能只是把人体分成几个部份分开来治疗呢?
如果一头痛、经痛等,只是能吃止痛药,不需要鉴别诊断、辨证论治,那我们干嘛还要去看医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