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一个多小时,遗体才烧完,除了灰尘和碎骨,什么也不剩。我们得尽快离开,不然可能会被发现,于是我开始把我爸的骨灰铲进我带来的盒子里。骨灰还很烫,机器操作员拿了手套给我,但是我把手套推开,徒手去捡骨屑和碎粒,想感觉他的重量;最后他剩下的,也只有那么一点点。”(页189)
生命之完成,最终都是这样,恰如脱北女孩朴研美的《为了活下去》(台北:大块文化;2016)笔下的这段话。跌宕起伏的过去,风风光光的成就,也只有那么一点点,很轻很轻。
所有如坐针毡,一言难尽的苦难,全陆陆续续过去了。之后到底到了哪里,是否还有来世曲曲折折的兜兜转转;总之,脱北或不脱北,这一回合匆匆忙忙的人生旅程,暂时告一个段落了。
说来,像是蚁生了。可惜,我们从来不曾从历史的错误,认认真真地汲取教训,乃至覆辙一再重蹈。否则,何以脱北者的经历,和刘震云小说《一九四二》冯小刚电影《1942》的画面如此相似?
当然,文学的说辞,艺术的镜头,确需细加反复考证。举例言之,朴研美试图“徒手去捡骨屑和碎粒”,虽然煽情感人;但是,想要如此这般捡起火烫的骨灰,毕竟大不容易。
而且,部分的情节,想必曾经过滤,或者曾经增删缝补,不论是潜意识中想要遗忘,或者是刻意的遮遮掩掩。毕竟,预设的那一条底线,既然是“为了活下去”,所有尘俗和道德的顾虑,也就摆在其次的位置了。
个人如是,企业的作业、政党的排位、国家的政权,自然亦不例外。为了继续玩下去,大家往往不顾一切,核子战争也想要玩真的。谁会领悟,最后剩下的嘛,只有那么一点点的骨灰、骨屑和碎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