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某人是个虔诚的宗教信徒的话,一般上不会视对生命和世间皆抱著极为崇高、远大之关怀和使命感的宗教信念为一种负担,反之,不论是事奉神明或众生,抑或实践礼、法或道,他都会恭敬、勤勉、忠诚,乃至愉悦而潇洒地“尽己”,同时也汲汲于“推己”,即启导、教诲、协助、提携、鼓舞他人。
是以,虔诚的宗教信徒经常能不畏艰难、不辞劳苦地发展宗教事业,在一般人抱持不乐观,乃至根本无法想像任何可能性的条件下,开垦出宗教的园圃、耕耘出宗教的花果。坦白说,早前的华文教育,虽非宗教,但作为一种集体的文化寄托,多少也注满了如此宗教式的情怀、热血和气度,要不今天的华教恐怕绝不会得以维持堪称“小康”的基本盘。
宗教信徒一般上有神明指示、加持、护航,必要时还会出手拯救的信仰和信心,所以往往能勇往直前,甚至赴汤蹈火。于极端的情况下,某些不惜以性命为代价,投身烈士的行列。当然,华教毕竟不是宗教,无法祈盼其能孕育如此虔诚、刚毅、超脱的情操和气概,不过一些先贤铁骨铮铮的抗争和建设风范,确也足以叫人为之动容。遗憾的是:华教史(甚至华社史)的被忽略,往往令一些年轻人昧于前人的血汗,以为那都只是虚夸的“传说”。
实际上,相对于宗教济世救人之本怀,格局和层次皆相对小的华教,还真的不算太沉重。然而当宗教人士信心满满,视一切阻难、艰险为考验,待一切颠簸、辛劳为磨炼的时候,华社一些人却开口闭口就是丧气、阴郁的“华教太沉重了”。当宗教人士相信其宗教教育能培养人格更高尚、精神也更开朗、昂扬的下一代时,某些华人则认为华校的文化使命及内涵太“沉重”了。怎么对本身的文化那么悲观呢?是缘于被误导,还是纯粹陌生?
中华文化里头当然不无一些如鲁迅、胡适、柏杨、陶杰等人所极力挖掘和翻炒的糟粕,然实际上精华也不少。对如此精华的传承和弘扬,诚如宗教信徒对其教义的信守那样,其实一点也不沉重,甚至足让教学双方者皆乐在其中。华校若在传承和弘扬文化的任务中感觉“沉重”,实乃因面对政治干扰、围堵、恐吓等的压力,惟何必那么轻易就向压力低头呢?
也许不是每个人都欣赏孔子,不过他老人家堪叫华族后裔反省的精神,乃于困境中举重若轻的稳健和洒脱:知其不可而为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