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然随著资讯的传递,不断鼓吹父亲们要把爱表现出来,但在物质主义的驱使下,许多父亲因工作忙得晕头转向,不知该怎么表现。
成长的路上无限崎岖,或许就是全职志工陈伟杰的心声。虽然总算走出那一段阴郁的岁月,但每每谈起自己过往的经历,那些曾经的纠结与刺痛,却无疑都是深刻的人生历练。
家庭与爱是紧紧相连不可分割的,陈伟杰以自己的经验分享,认为现在许多青少年行为上的偏差,其实都是因为缺乏爱、缺乏关注的原因。
“我从小就认为我的家没有爱、没希望,童年可说是一片灰濛濛的,甚至许多我曾认为的朋友,也都是想要利用我而已。”陈伟杰说,“我常怀疑自己是否真的属于这个家,还会不断照镜子,因为全家都是双眼皮,唯独我是单眼皮。又因为排行老大,因此妹妹的事情也总落在我的肩上,她什么事情没做好,爸爸都会责问我一番。父亲的教育方针认为,做人不要解释太多,于是我也把许多委屈、答案都放在心里没办法说。”
患气喘没人关心
陈伟杰小时候就患有气喘,但一直都没人相信,连打球的教练、家人都不相信,让他感觉连呼吸仿彿都是错的一般。有时甚至发作时,还得找个角落躲起来辛苦地喘口气,大家的不关心,让他深深怀疑自己究竟是不是父母亲生的。
父母亲总是望子成龙,但他在父亲陈亚丰的期盼下认真学习羽球,却只换来父亲的一句“打球不用脑”。也因为这样,陈伟杰一直都认为自己是个很没用的人,是个不可能把事情做好的人。他笑说,小时候很怕母亲许瑞云,因为她很凶,一说错话就要跪神台。母亲也曾经把家中大门打开,告诉他想离开就离开,让他当真自己是领养的孩子。
“成长路上好像我无论做什么都是错误,所以我一直都觉得自己死了更好。”陈伟杰说,“目的不是离开这世界,而是希望自己能因此变得比较重要,甚至会想像他们伤心的画面。后来发现自杀是要勇气的,于是只好自己慢慢摸索,然后内心不断责怪我的父亲。”
家无宁日 没有安全感
“小时候,我经常半夜躲在楼梯间看母亲哭泣,然后我也一起哭。”陈伟杰说,“因为父亲总是在外应酬,母亲总是半夜对著对话筒跟父亲吵架、哭泣。我觉得我家好像出了状况,所以每一个晚上都无法好好入眠,都会设法确认父母亲还在家里。”
让陈伟杰记忆最深刻的是,母亲曾经从房拿了行李箱,装了衣物准备离家。当时在装睡的他看了,立刻摇醒妹妹去找妈妈。“母亲说她是为了我们才肯留下。
当时是凌晨5时左右,刚好父亲才回到家,母亲看到父亲就像看到仇人般冲上前打他。那时候,父亲是因为喝了酒才回家,马上就把母亲推开。当下我真的很害怕,害怕母亲因为这样头部撞到什么而死掉。”他被吓呆了,父亲却什么话也没说地往外就走,最后则是母亲开车载著他和妹妹,把父亲追回来。
感觉被母亲出卖
从此以后,陈伟杰睡觉都不闭上眼睛,上学离开家也总是想著父母亲会不会随时离开、父亲还会不会打妈妈等。从那时候开始,对父亲的那根刺就一直留在心中,也让他经常跟母亲说父亲的坏话。
有一次,父母亲争吵,母亲甚至把父亲的手机给摔烂,是因为怀疑父亲在外有了别的女人。他笑说,看戏看得多了,没想到这种事情竟然会在家里发生。到了晚上,父亲竟然跪在孩子面前,而母亲也接著问,他们要选择父亲还是母亲。
“父亲跪下来的瞬间我已经觉得天打雷劈了,而凭什么一个家的幸福与否是要由我决定的呢?”他笑说,“从那时候开始,我就觉得做决定是一件非常恐怖的事。更恐怖的是,我最信任的母亲竟然在旁边,把我平时告诉她有关父亲的坏话说出来。”
这一刻,陈伟杰深深地觉得自己被出卖了,也决定了放弃这个家。
情绪封闭 偶遇命运曙光
找不到家的感觉,于是陈伟杰更希望能接著外在生活找到重心,却没想到又在友情上经历考验,与亲情在同一时间伤害了他。
因为觉得人生没有希望,陈伟杰偏爱黑色与蓝色系;因为觉得说的做的都是错的,所以就连上台报告也不说话。
慢慢地,因环境的影响,像家中偶尔去庙宇拜神,从中认为愤怒与哭泣都是不对的;而学校的神父更严厉地教导笑容是错误的,所以他也把自己的情绪遮蔽起来,不笑、不愤怒、不哭泣。
“笑容、愤怒、哭泣甚至连说话是错的,那么最后我只好把自己封闭起来,浑浑噩噩一直走著。”他说,“直到后来跟父亲赌气参与了营队,当了生命志工,才慢慢去探究我在这个家庭的地位,找到很多爱与答案。”
寄人篱下 如身在地狱
母亲逝世后,陈亚丰就跟著阿姨生活。他苦笑道,小学时期可说都是小挫折;跟著阿姨生活后仿彿马上进入了地狱。除了对他要求非常严苛之外,姨丈带他去赌马,惹上赌瘾,差点断手断脚,毁灭了所有的童年、时间和精力。
“我阿姨很爱抱怨,再加上不是亲生孩子,令我在那时的人生里根本找不到爱,生活中充满的都是怨与恨。”
他说,自己真没想过死,于是慢慢摸索,各行各业中也都努力打滚过,甚至也没时间去想那些苦痛,就只能努力往前进。没想到这股热忱就被许多老板看上,总是能够很快升职、加薪。
28岁认识太太许瑞云后,就飞往美国努力赚美金,再叫太太也过去。那段日子很苦,泪水只能往心里吞,同时也不断告诉自己:只许成功,不许失败。
“熬了几年后回马开展自己的事业,我几乎把时间和精力都投入之中,跟著同行做生意、应酬,确实是得意忘形,于是就疏忽了我的妻子与孩子,尤其疏忽了孩子的成长。”他说,“我小时候几乎没有感受过爱,但是我组织这个家,我有很多很大的爱,却变成了打是疼、骂是爱。”
物质进步了,爱却没有表现,冷落了家人。
物质回家 心却陷迷途
听完了孩子的故事,父亲陈亚丰缓缓笑说,自己真的很感谢妻子一直以来的包容,以及儿子的稳重懂事。而再谈起过往的家事,他思索了一会,苦笑了一番,也有一段故事要说。
“男人的使命,就是娶了老婆要疼;有了孩子要顾。”陈亚丰说,“而我们所谓的美好,就是向外追求:多赚点钱、屋子买大间、吃好的用好的穿好的物质主义。”也就这样,于是一头栽进这个方向之后,仿彿就记得把物质带给家人,却忘了自己身在何方。
“伟杰认为他的童年很苦,我们谈过以后,他才知道我以前更苦。”陈亚丰回望过去,感叹地认为儿子重复著自己的命运,在艰苦的历程中长大,“但相比之下,他所经历的苦,实在不到我的一半。”
自小被继父虐待
他笑说,“我的经历惨不忍睹,我才是那个应该想跳楼的,但我从没想过死,多穷多苦都要活过来!”
陈亚丰的童年过得很穷,平日都吃自家种的木瓜,泡在水里煮汤,伴著些许白饭。“我记得我们家附近有个大会堂,每当宴会结束,我就跟朋友去捡剩下的食物来吃;后来被母亲发现了,打得我满身是伤。我没哭,也不伤心,只问她:你有给我好吃过吗?你有给我好日子过吗?”
小学五年级因为火烧安邦黎明华小事件被迫停学后,陈亚丰就不再上学。他到咖啡店当侍应,赚取一个月40令吉的收入,并把每个月的收入全数交给母亲。
陈亚丰是跟著继父长大的,现在回想起对方虐待自己,觉得继父也是身不由己。“继父是从中国来的非法移民,也是完全没力量的男人,一个跛脚鸭。13岁时,我的生母患病;在我16岁时往生,那段日子我在她身边,是她癌症初期、中期和末期之时。”得到的爱不多,毕竟不是继父亲生的,要打要踢毫不留情。
那段岁月对他来说是苦海无边,母亲病重,尤其是止痛药药效过了之后很痛苦,一哭泣就被殴打。“我母亲都病得快死了,还要被我继父殴打。他打一拳我就痛一下,尤其看到母亲身上满是瘀青,我更是心痛。”
学会心与心交流
陈亚丰笑说,儿子其实真的很像自己,虽然一直在忙著工作打拼,但对于孩子的经历却都看在眼里。他认为孩子的自强不息、善良、密闭的个性、潦倒、沟通不良等,都跟自己太像了。
或许男人总是这样,在物质主义下,事业一定要超重,而这次无疑是藉著孩子的成长,大大改变了早已失衡的重心。他很庆幸孩子接触到的这份生命工作,不仅改变了孩子的生命,也敲醒了他。在这段路上,伟杰不断把一些生命工作的书刊带回家,也直接吸引父亲成为一个爱看书的人。“于是无形中他的生命就影响到我了。”陈亚丰说,以前一切的物质生活都是往外寻求,现在则是要努力把平衡给找回来。衣食住行是必然的需求,但对于家人的关心、关怀、分享,绝对不能更少。
“孩子可以说是上天派来拯救我的天使,妻子更是一路上支持我,陪著我默默耕耘的重要人物。态度很重要,要懂得对妻子、孩子说爱。以前或许我不懂,但现在必须懂得的,是绝对尊重与信任他们。”这,也才是真正成功男人、和谐家庭的要素所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