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2年的中小学教育,对许多人而言是国民福利,有者甚至因为不爱读书,选择自动放弃学业。然而,对一心向学、却无法如愿的另一些人来说,那是遥不可及的梦。
来到位于吉隆坡冼都的Project B咖啡馆,黑白双色搭配的装潢让人感到舒适自在。黑色墙面搭上支架,上头摆放著一些字母,最起眼的是Do(实行)、Hope(希望)、Dreams(梦想)、Learn(学习)和Future(未来)。几个字看似随意摆放,却是对在这里工作的孩子们的一番鼓励。
Project B大部分员工都是年龄介于16至18岁的学生,只有在放学后的空闲时间才能过来工作,因此无法提供顾客太多食物选择。青少年的身影在吧台与厨房之间穿梭,偶尔会有一些背包客在这里客串当收银员、咖啡师或厨师。Project B及儿童尊严基金会创办人伊利沙萨文德(Elisha Satvinder)牧师笑道,“虽然这些背包客都是来这里打工换宿,但他们也是孩子们的导师。”
课本上学不到的技巧
学生们在这里可以学泡咖啡、烹饪、管理、服务等技巧,“这都是他们在课本上学不到的。”许多雇主认为,现今的年轻人“读死书”,空有知识却不懂运用。因此,伊利沙想让学生们拥有工作经验,“这样一来,就无需担心他们将来走入社会时无所适从了。”
今年18岁的林高顺,是儿童尊严基金会的学生,也是店里的咖啡师。看著他将奶泡倒入拿铁,飞快地拉起花来,手法非常熟练。在ProjectB开设之前,他不曾想过自己往后要当什么,对未来并没有方向,“我只知道自己对食物很感兴趣。”加入Project B后,习得各种餐饮业的知识与烹煮技巧,林高顺找到了自己想走的路,“我想成为一名厨师。”
林高顺是大马华裔,却因母亲的印尼籍身份导致他申请身份证问题频生。求学生涯中他停学了两次,“小学一至三年级,因身份证问题我无法就学,在福利部的帮助下,终于在四年级时回到校园,却在六年级毕业后又因同样问题无法升学。”赋闲在家的日子持续到14岁,邻居从报章上看到儿童尊严基金会的资讯,便让他到这里询问详情。
2013年,林高顺重拾书包,在儿童尊严基金会修读国际中学教育普通证书(International General Certificate of Secondary Education,简称IGCSE)。这是由英国剑桥大学创立、针对14至16岁学生的国际普通中学教育认证,被全球多数大学及雇主所承认,且是升读A-Level国际预科课程之前的基础课程。如今,完成IGCSE课程的他,一边在Project B打工,一边等待升学通知。“当然,还是需要解决身份证问题。如无意外,今年8月份就拿能到我的身份证了。”他嘴角微微扬起,纠缠多年的难题终于要解决了。
面对重重困难后,依然对学习抱有热诚的人并不多,期望跨过这个考验,等待著他的是更好的明天。
难民身份 无阻学习热忱
身为学生兼Project B员工的加米拉(Nor Jamilah binti Noor Islam)同样选择餐饮业为升学方向。“我曾经在晚宴中当侍应,但那与我在这里的工作范围全然不同。”她笑说自己更喜欢在ProjectB工作,“在这里不只送餐,还能学会泡咖啡、烹饪、服务等技巧。”
加米拉的父母亲来自巴勒斯坦及缅甸,两人在大马诞下她,却因国籍身份使她无法获得大马身份证。至今,她还是无国籍。
“我曾有两年没去学校上学。”加米拉曾上过幼儿园、小学,却无法升中学,她轻描淡写地说,“因为我是难民。”无国籍身份为她带来了重重困难,上学就是其中最大的难题。六年级毕业后,她无法升学,只能到餐馆打工帮补家用。整整两年的学业空窗期,为她带来了许多问题,包括无法以英文沟通。
后来经由身边的亲友介绍,她辗转来到为贫困学生提供教育的儿童尊严基金会。“15岁那年,我来到这里,当时连一句英文都说不出来。”从无到有,现今的她在访问时说得一口流利的英文,“多亏了老师的支持、鼓励和教导,我现在才学会说英文。”凭著对学习的渴望及热忱,她也完成了IGCSE课程,正在等待奖学金与升学安排。
由于加米拉身份特殊,她已经向联合国难民署(UNHCR)提出申请,一旦有国家愿意接受,她就可能会被送到其他国家。虽然难民无法在大马工作,但ProjectB属于课程中的一部分,因此不算正职。“我认为,无论难民也好、无国籍也罢,他们出生在这里,在这里成长、学习,最终还是会做出回馈贡献给这片土地。他们不只‘接受’,还会‘付出’,所以我们不应该将他们分类,应该公平地对待他们。”伊利沙说道。
亲身体验服务客人、经营餐馆
“当初并没有想过开这家咖啡馆,但我们一直在想,要怎么做才能让孩子们能更接近这个社会,预先学习‘社会’这门课?”伊利沙透露,儿童尊严基金会的宗旨是赋予贫困儿童教育机会,打破贫穷这个“恶性循环”。在组织里受教育的贫困儿童中,有99%学生会选择完成中五课程后便步入社会,只有1%学生会选择继续升学。“一来,他们之中或有成绩不理想的人;二来,是家里需要他们的帮助。”因此,他期望学生们能在步入社会之前获得一些实践的机会,好让他们能更顺利地融入社会。
集团免费供场地及培训
思考了很久,他们终于想出开餐厅这个方案,却始终无法付诸实行。直到伊利沙向成功集团(Berjaya Group)主席兼首席执行员拿督斯里陈永钦提起4这个构想,并获得对方的肯定。“店铺与装潢都是成功集团免费借出,而烹调的秘方、厨房设备等,都是Big集团免费提供的。”
Big集团在Project B开张前一个月,特别派了一队厨师与咖啡师到这里为员工进行训练,从服务到饮食都与Big集团如出一辙,包括烹调的秘方与手法,“所以,在这里与你在Plan B或Ben's吃到的是同样秘方烹煮出来的食物。”伊利沙为身边人伸出援手而感到安慰,“若没有他们,Project B不可能这么顺利就开办成功。”
每天都有不同的学生依照自己方便的时间到Project B“上班”,“我们关注的不只是他们所学习到的技巧,更重要的是培养他们的软技巧。”伊利沙与太太佩特莉娜(Petrina,儿童尊严基金会的校长),均认为让学生及早接触社会,是最容易培养软技巧的方式。“我们希望学生们能在这里学以致用。”他认为,在这个滑手机的年代,许多年轻人都只顾著与手机沟通,导致无法面对外界,这样的方法有助于培养生存技巧,还能帮助他们提早适应社会。“在这里,你能学到怎么面对刁钻的客人、怎么服务顾客、怎么管理一家咖啡馆等,这些绝对不是你纸上谈兵就能学好的。”
他透露,在Project B工作的学生约有18名,但学生们平均每星期只会过来“上班”两天。“他们每次过来上班不过是几个小时,惟ProjectB会付工资给他们。”作为社会企业,Project B雇用了一名全职厨师,以确保咖啡馆在营业时间里有人“坐镇”。虽然店租与训练费全免,但Project B仍需购买食材、支付薪金,因此咖啡馆每月的收入即是咖啡馆的周转资金。
如今,Project B已开办9个月,伊利沙期望民众在寻找聚餐地点时,能想起这里,或过来给学生们打打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