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马人缺归宿感
叶子的坠落是因为风的追求,还是树的不挽留?人才外流已经不是这一两天的事,但随著公民意识提高,论调已经从怪罪政府不留人,转变成批评留在海外发展的人不尽公民责任。在英国生活了10年的周文盛和在澳门电视台担任主播的邱玮玲针对这一点,有话要说。
到英国念硕士,毕业后在当地一待10年,35岁的周文盛定居伍斯特(Worcester),工程商业管理毕业的他,目前在全球最大品牌家居消费品制造集团MASCO担任持续改善经理。他笑称,一开始不外乎想逗留一些时间,赚些英镑,算是赚回学费,却不知不觉地待了那么长的时间。
找工不难:工作履历丰富
“毕业后申请的是2年工作旅游签证,在当地的邮局上班,除了送信以外,其他的部门几乎都尝试过。后来,在英国的知识移转合作伙伴计划(KTP)下开始了第一份正式的工作,2年的合约,该计划是英国政府资助的公司和大学的合作项目,而我的工作主要是提供训练。”
后来,周文盛到另一家美国公司任职,间中兼职为一家德国公司完成了一个项目,该公司在项目完成后,对他进行挖角,希望他能跳槽,并到槟城工作2年。周文盛考虑到原先的工作才开始了没多久,婉拒了这项邀请。
在当地求职的过程看似顺利,周文盛笑说,与和自己同期,也想要留在英国工作的朋友相比,自己很坚持,也比较有耐性。“我大概发了100份履历出去,选择性地发给与所读科系相关的公司,能成功被录取也许是我的专业领域比较有优势,也或许是我总是抱持不放弃的精神,但,我觉得,工作其实不难找。”
事业上轨:暂不考虑回流
另外,当地凡事平等的公平制度,在企业里有能力者居高的文化让他感觉舒服。“应征要过3关,第一关填表格、撰写个人简历,包括个人经验,遭遇过的挫折,在当中学会什么等。在简历上,为了避免以貌取人,你无需附上照片。接著,才是面试,在这之前在网上也事先做一些诸如心理状况的测试等。第三关,则是与工作相关的呈现,对方会预先给你个案研究,也给你时间做准备,主要是考验解决问题的能力。”
经过10年经验累积,周文盛的事业算是上了轨道,也暂时没有回国的打算。“目前的想法是继续待在英国,但是否长久在这里定居,我倒是还没做决定。”
每年固定在农历新年回家过年,上有3个姐姐,是家中独生子的周文盛表示知道家里人希望他回国发展,只是嘴上不说。“除非是公司派我回去,有很好的职位等著我,或是家人要求,我才会考虑回流。”
视角不一 国内外生活分歧
毕竟曾在大马生活了二十多年,说是回国后无法适应,似乎有些说不过去,周文盛称自己在大马长大,回马生活固然不是大问题,但也不讳言,在离开的这一段时间里,大马的治安变了,而他的思想也有了转变。
“大马的治安太糟糕,我回家过个年,都能深刻感觉处处不安全。另外,大马和英国的生活方式有很大的差别,也许是环境影响,大马人往往都忙著赚钱,但英国人较懂得过生活。待在那里的时间长了,我过生活、看事情的方式肯定和之前不再一样。”
社交圈广:我们都是大马人
“要说英国的不好,也许就是天气太阴沉、食物太单调,店铺下午5时就关门,晚上只有夜店在营业。”然而,说起这个,目前单身的周文盛在英国的生活可一点也不沉闷,从事的运动还非常有东方特色。他笑说:“我划龙舟,另外也跑步、打羽球。”
在英国建立了社交圈,周文盛有感而发:“世界很小,但在大马又还分成你是槟城人,我是柔佛人,他是东马人,各州有不同的风情和文化;但在英国,你见到大马人,不管他来自大马的哪一个部分,都一样觉得格外亲切,特别兴奋。”
身边不少同事都曾到大马旅行,其中一名奥地利同事特别喜欢宝石浪交怡。社交生活里,免不了有必须介绍自己国家的时候,周文盛谈起云顶在英国开的赌场、成功集团买下的球队,都有一种难以言喻的自豪感。
改变自己 争取所向往
周文盛坦诚自己不曾投票,但表明若能在英国投票,过程又不太繁琐,会尝试去投。“要说我对国家大事的关注程度,5个星里可能只有1颗半星。可能身边的人都有了改变,但我回国时,仿彿还是10年前离开时的那种想法思维,是我停步了吧。”
他认为:“其实每个地方都有不公平,媒体有影响力,但人们也应该深入了解事情,再自行进行判断。大马人都希望政府能‘改’,大家都想改变国家,却没想过先改变自己,所以说,是不是公民教育比一切都还更重要呢?”
对他而言,在国外发展是个人自由,假若有向往生活的地方,本就该争取。打从在拉曼学院念书起,周文盛就做过各种各样的职业,为了达到独立,逢毕业典礼就卖花、在学校泳池担任救生员、为刚推出的产品做市场调查、到机场估算人流量、到演唱会卖荧光棒,担任长途巴士票的代理,他总是无所不用其极。在英国念硕士时,也在酒店和外卖店都当过服务员。
在英国,无论是设备,或是工作的满足感,大马都无法给予,周文盛努力付出,不过是为了追求自己向往的生活。爱国与否,有时真是一个过于沉重的问题,在把自己想要的生活过好以前。
非当地人必须更积极努力
35岁的邱玮玲在澳门电视台英文新闻部主播、记者兼专访主持人,原先在大马担任市场及销售经理的她,在2009年中通过求职网站把履历发送至该公司,没想到即被列入考虑范围内。
放胆追求:成功夺得机会
邱玮玲毕业自电脑科学专业,但一直以来都在销售和市场部门就业,该公司以不是本科生为由拒绝她的申请。“我厚著脸皮问,还能怎样努力获取机会,隔了约2天,他问说能不能自费到澳门试镜。”
“这倒换成我犹豫了,不确定应不应该放胆去做。家人都不支持,说浪费钱做没把握的事是愚蠢的,但,朋友们却说:‘去吧,即使不成功,至少也得了经验。’”
2013年是她在澳门的第四年,合约一签就2年,今年恰好是第二次合约约满的时候。“我目前还不知道接著如何打算,因为男友是香港人,我们仍未确定会留在澳门,香港抑或马来西亚。假如最终我选择回去,一定是为了家人,我真的很想念他们。”
询及在澳门的发展空间,邱玮玲认为有限,“公司架构小,阶级不多,能往上攀的机会自然少。另外,英文在澳门始终排第四。广东话、葡文、中文才到英文。”
作为大马人,邱玮玲认为,有时候,自己似乎不被重视。“英文新闻部的编辑,由一名原先在电台的葡文记者担任,他改我稿件的方式和对待其他同事有别。也许因为我来自学习多语言的国家,英文不是主要的沟通或学习语言,所以文稿总是被彻头彻尾地改动,而那些来自澳洲或加拿大的则总是稍微看看就通过,就算有问题也没被发现。”
不受重视:因国籍被看轻
“除我之外,其它不是来自西方国家的同事也遭受同样的对待,但编辑是葡国人,他的英文不见得好。我个人觉得,就算我的稿写得多好,编辑都不会说好,因为我不来自西方国家。我有被看轻的感觉,国籍限制了编辑对我的信任和责任上的分配。”
至于优势,则肯定是精通多语,包括英文、中文和广东话,能和电视台里的中文部、政府部门和其他私人机构沟通、打交道,对记者的工作有很大的帮助,而事实上,当地的新闻部门和其他机构都极需要会说中文和英文的专业人士。
“但,因为我不是当地人,参与不了澳门本地记者协会举办的节目和活动,有些甚至可以免费到中国或欧洲等地方交流。也因为我是海外人,在工作方面需要做得比当地人更好,因为,我的机会就是那份工作,如果被终止,就得回大马。”
“公司没包住宿,第一个月搬了3次,房屋贵,屋子环境也不佳。找地方和搬家是很烦人的事,有时得靠同事帮忙。”她感慨:“很多东西没有亲人就要靠自己独立,不论衣食还是住行。”
治安堪忧 在马环境压力大
邱玮玲坦言,一直希望能有机会到国外工作,也一直在网上积极寻找及申请,希望有朝一日能被录取。“不少朋友都在国外发展,难免有些有羡慕。在澳门之前,我也尝试申请新加坡的工作,但因私人原因错过了3次不同公司更进一步的面试机会,而其他申请也如石沉大海,毕竟大多数国家会给该该国的人民优先权,久而久之,随著年龄增长,信心大失,认为机会渺始终渺茫。”
比较大马和澳门的工作环境,她认为,在马的工作压力和责任较大,但也不排除是工作性质的关系。“我曾在不同的企业担任销售和市场经理,时时刻刻都以冲业绩为主,工作时间长,有时甚至没时间上厕所和吃午饭,有时还得把公司的文件拿回家看。”
吉隆坡工作:发展空间大
“在大马,为了避免堵车,早上7时就要出门,但往往还是塞了两小时才抵达。忙了整天,晚上近10时才回到家吃饭,再继续工作至深夜二三时才入睡,周而复始地过日子,周末或公共假期也可能要回公司。即使家人在身边,也没能真正陪伴。另外,治安不靖,让人担惊受怕。”“但,吉隆坡是正在发展的地区,有些东西比澳门更先进,工作方面发展空间也相对更大,毕竟大马有很多不同的行业和部门,还有不同层次的职位,食物和娱乐方面也更多元。”澳门是相对幽静的地方,邱玮玲喜欢那里的天气,尤其是冬天,往返工作也方便,步行5分钟就到,治安也佳。虽说生活费高,但薪水也高,相较之下,肯定比大马来得优渥。
埋头苦干:费用高薪水低
“唯一的问题是,待在澳门,家人不在身边,放假时会闷,因为除了赌场,少有其它的消遣,虽然珠海和香港很近,但事实上也没什么特别,偶尔才会过去一趟。”她补充:“其实我希望工作与生活能取得平衡,家人对我很重要,我也不曾试过离开他们这么久,有时甚至有些后悔的感觉。”
然而,回看大马的工作环境,却也让她摇头:“我始终认为生活质素很重要。有健康才有能力工作赚钱。大马的开销不低,但薪水却不高,还要一个人做几个人的工作,压力大,就算埋头苦干也不一定有好成果。买车买房存钱,汇率又低,到国外旅行更难,一直都是有钱的更有钱,贫穷的则继续祈祷明天会更好。”
犹爱家园 冀求理想未来
邱玮玲透露,许多中学朋友现在也身在国外,问他们移民的理由,他们只说希望有好的教育、好的医药、好的前途,为了孩子的未来选择到国外,心想反正在大马也是二等公民,在福利好得多的国外当二等公民,也差不到哪里去。
她不讳言:“也有朋友很抗拒我身在国外或批评大马。他们认为我们有责任把它建立得更好,应该反映和对抗,而非逃跑。”她直认,和外国人说起大马美食和景点,会兴奋自豪;一提到国家的和谐、福利和选举等,则无话可说。
她反问:“为什么大马的有钱华人会选择移民?如果国家待他们好,有理由走吗?为什么有些人需要很辛苦争取,有些人却能不劳而获?”她补充:“我一点也不讨厌自己出生的国家,但有时会觉得伤心,接纳大量外劳,在管理国家安全方面有疏忽等事都让我没有归宿感。”
她认为,大马人为了更好的工作机会而出国,不代表他不爱国或没有为国家贡献。“留在大马的人民也可不爱国,我目前虽在国外,但不代表不爱国,我只是追求想出国的梦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