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归人的心声 自我调适 倦鸟知返
一个台湾归来;一个北京归来,2个同世代的青年往外转了一圈后,选择回国发展。对他们而言,留或走皆是个人选择,最重要的是,无论身在何方,都一样有“我是马来西亚人”的自我认同。
台湾淡江大学资讯传播系毕业的何劲举在台湾待了7年,4年念书,3年工作。目前担任胶带工厂老板助理的他笑说,回国后,担任的都是头衔好听的职位,此前担任的是IT公司副总经理。
在台湾担任广告业务员近3年,选择回马,最先必须面对的便是薪资的转变。台湾2012年1月生效的新修最低薪金制为每月新台币18780元(1958令吉),反之大马的则为900令吉。
“我回来刚满1年,这份新工作刚开始3个月,我有自己的规划,对我而言,工作的范畴反倒是其次,当然薪金必须至少能应付生活,但更重要的是这个产业在这个国家的前景,否则就算一份工作,能给到每月1万令吉的薪水,但过一些时候,整个产业都垮掉,也一样没用。”
“我今年30岁,正在为未来铺路。”以创业为目标的他相信,无论现在从事何种行业,都对将来创业有所帮助,因此不抗拒多做尝试。“我念的是资讯传播,没有特定的领域,假若创业,会结合朋友的专业,自己则负责管理层面,毕竟一群拥有同样强项的人很难结合在一起。”
返马感觉格格不入
他坦诚,大学毕业后,极度想待在台湾,但因留台限制,而不得不回马,暂时在独中执教一年。结果隔年在大学教授的帮助下,解决了受限问题,并在台湾找到了工作。“我觉得自己很适合台湾,反倒在大马有点格格不入。”
“回马后,第一件要解决的便是交通问题,再来就是塞车问题,而这些用在塞车的时间,实际上能够用在更多有意义的事情上。台湾1个月有二十几场讲座,反之大马的文化素养还有待提升,这里的生活动态不高,下班以后能从事的活动很少。”
初返者需过渡期
去年2月回马,10月时以游客的身份再访台湾,他找了前老板小聊。“在两地都待过,自然会有所比较,我和他分享遇到的事,也透露有想要回台发展的意愿,但他要我多点耐性,多待一阵、多看一些。”
当初选择“海归”,何劲举咨询了大学教授、台湾工作的老板等有社会经验的人,希望借助他们的建议,摸清自己的想法。“我是很想待在那个舒服的小圈里,但他们的想法很大程度地影响我,他们希望我多涉猎,不要把眼光放在一小地方上。”回国,最主要也最无法推卸的是作为儿子的责任,“主要因为长辈健康问题,希望有人在身边,早几年是我哥留守,现在他出走,我回流,算是种轮替吧。”
“海归”难免水土不服,回国后得经历一段适应期,何劲举坦言:“肯定会有一段不适应期,但你总不能让自己一直停留在那里,要自己学著过渡。这取决于心态,取决于你要不要去适应。”工作场所里,何劲举也经历了完全不一样的文化冲击,“同样的生产力,但已经不再是同样的报酬了。也因为如此,你会发现本地人的工作态度有很大的落差,因为在这里,做得多也是这样,做得少也是这样,这样谁会特别卖力?”“我曾经看过更好的工作方式、工作态度,所以回来后,有一段时间,很有冲动去改变,但时间久了,自己很累,也就顺其自然了。”
海归海待只是个人抉择
到台湾深造前,何劲举曾是新纪元学院的学生,从那时起,便开始关心时事新闻。离家一趟,再转头回看自己土生土长得地方,他不讳言对国家的不长进感到懊恼。
“我在台湾看新闻,却看见大马的负面新闻传到海外来。308前,很多家长叫身在外国留学的孩子别回来了,就留在当地发展,但308后,这些原本不打算回来的人动摇了,看看是不是能回来推动一些改变。然而,一旦过了一段时间,仍是不见任何改变时,可能又会出现大量的‘海待’,毕竟‘我为我的国家付出,但国家能给我什么?’是一个难解的题。”
回国后,何劲举参与了428净选盟3.0集会,有感在台湾的游行和大马的游行氛围大大不同。“在大马的游行毕竟还是参与得战战兢兢的,但台湾的却是抱著很开心的心情去。老实说,我去台湾之前,根本没想过有一天大马的人民会走到街头游行,相比之下台湾的年轻人已经开始对政治感到麻木了,政客天天都在吵,反而勾不起兴趣了。而现在的我们,就好似他们的70、80年代。”
何劲举认为,无论“海归”或是“海待”,都是个人选择,至于“海归”就是爱国者,“海待”则是不爱国者这样的划分,他可大不认同。
“我们凭什么因为别人的选择和我们不同,就否定他们的选择?有的人为生活;有的人为理想,不能相提并论。‘海待’在国外也能为国家做很多事,相比之下,很多人一辈子留在这里,却也没有为国家做过任何事啊!我觉得这是一个迷思,为什么为国争光非得必须从大马红出国际,不能是在海外发迹,扬名世界,再让人认识到他是大马人的身份?”
他补充:“人在异乡是异客,如果自己的国家有能力和条件,能够提供资源与平台,我相信,‘海归’会很愿意回来。”
现定居于马六甲的陈震栩回国前先是在北京中央戏剧学院念02级影视导演系,大学毕业后,最先在设计公司工作了好几个月,也接拍一些短片,后来,经过朋友介绍,到广告制作公司上班,主要是拍摄广告,尤其以电视购物广告居多。
“当初会选择出国留学,主要是因为觉得留在本地眼光有限,有机会的话,希望到不同的国度生活,看看世界,增广见闻,而且我念的科系,在那也比较专业全面,这当中也包括了学费及生活费的考量。”
留学4年、工作3年,在北京一待7年,2010年回国的他目前在“沂水阁沉香书艺廊”上班,负责产品拍照,设计及网络宣传,不时策划一些文化活动(座谈会等),对现况感到满意,毕竟仍能持续接触不一样的人事物。
31岁的他,希望日后能拍一部电影,把我国优秀的电影介绍给更多人知道。现时所做的事,也算是与未来接轨的一部分,创作源于生活,高于生活,做接触不一样的食物,对创作有很大的帮助。
回想当初在北京的发展,他笑说,其实一切还算不错。“从接案子、写剧本、制作预算、筛选演员、勘查场地等到片子成片,都是和一位大学好友共同执行,至少跟本科专业有关,老板对我们也很信任。”
留在当地发展,并不是一早决定好的事,毕业后心想找个机会尝试留下,吸收经验也不错,毕竟以影视行业来说,在当地有较多的发展机会及资源。选择回国,陈震栩的原因一样是为了家人,但他的经验有些特别,是自发、主动地要求自己针对是否回国做决定。
抛下北京一切只为常伴双亲
“2009年初,大学好友的父亲患病。他是成都人,所以有段时间北京家里两边跑。当时我想,如果这事发生在我身上,岂不是也很折腾?于是就萌生了回国的念头,有点挣扎,离开生活多年的城市总会不舍,毕竟已经习惯了。我把回国的想法告诉我那大学好友及一名长辈曾昭智先生(沂水阁沉香书艺廊创办人),他们都提供了我宝贵的意见和支持。但真正要做决定,决心和勇气还真是缺一不可。”
他坦言,回国时,并没做任何预设,毕竟国情不一样,很多事情难以相提并论。然而,他也认同“海归”多少有些不愿低就的求职尴尬,“幸运的是,沂水阁给了我一个很好的适应空间,准确的说应该是自主平台。当然,自我调整也很重要,特别是心态,要破釜沉舟。”
选择回国,是否值得?“有舍必有得。应该感到庆幸父母健在,陪伴他们的时间比以往更多了。
影视行业,中国的市场肯定比马来西亚大,资金也比较充裕。大马近2年略有起色,是不是昙花一现,则需要静观其变,希望未来会更好。整体而言,无论是工资、交通、生活上的便利和学习专业,北京都会比大马还要好一些。”他补充:“其实,我发现马来西亚消费也挺高的,食物和车子都不便宜。”
选择放弃北京的发展机会,也等同于切断了人脉资源,回国后必须重新建立。口音和用词,也得尽量本土化。2012年10月份,陈震栩作为策展人,策划了马来西亚华人电影展,电影展是第廿九届全国华人文化节的活动之一,将华裔优秀电影人作品,以座谈会、影片放映等形式呈献给观众。
大马根永不忘
他称:“在国外的日子,对大马的状况也有一定程度的掌握,回国以后,对国家大事的关心程度肯定是升级的。身边朋友无不在谈论著我国的社会及政治问题。”
出国前和出国后,不知道是大马变了,还是“海归”的视野变了,在他们的眼中,这个国家的确是变得有些不一样。然而,他不讳言,在向外国朋友介绍大马时,心情是积极的,所谓的国民外交也正是如此。
他笑言:“有机会介绍自己的国家,更正他们之前的误区,何乐而不为?举例:中国朋友都很喜欢称呼我为马来人,所以必须跟他们解释,我国的情况,种族的构成等。中国朋友对马来西亚的印象不外是:阳光海滩,美食,皮肤黝黑。”
身处何方皆不忘本
“海归”是一种选择,“海待”自然也是。“海归”不抨击“海待”,反倒说:“选择海待,也可以为国家贡献一份力。比如鼓励朋友到马来西亚旅行,介绍我们的国家,投票,都算是出一份力。为国争光,我的理解是,在你的工作领域里有所表现,而不是你身在哪里。最重要的是,我是马来西亚人。”
“选择海待,说明那个环境拥有更多的机会及发展空间。每个人的选择,出发点都不一样。爱国的定义是什么?购买国货?我说回国投票吧,履行公民的职责就是爱国。”
很多时候,处在同一个环境里,我们反倒看不清局势,人说当局者迷,当我们跳出框框,走出世界,再回头看看原本所处的那个小圈子,反而看见了许多之前忽略掉的细节与感受。所以,陈震栩说,将来有机会,他还是会往世界迈步,装备更多的体验;何劲举则说,每每有人问起出国念书的意见,自己都答:“经济没问题,当然要去,经济有问题,也要想尽办法出国走一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