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梦香原籍潮安县南关镇,星马著名书画家,曾任新加坡潮安联谊社执委会顾问,暨新加坡蔡氏济阳公会名誉顾问。他壮岁远航南下,执教棉兰直名丁宜、槟城爪夷崇光及新加坡端蒙等院校。惜晚年潦倒流浪各地,幸蒙潮商巨擘谢厚勋招待,遂隐居柔佛新山丰利号。
纵然贫困交加生活窘迫,然其成就享誉文坛。其时文人均以诗词请益,如今还有黄宗汉<呈蔡梦香师并乞改诗>传世。当中写道:“久仰鸿名同泰斗,独惭燕石异瑰奇。拟倾客箧旧吟草,袖乞先生郢斧施”。可见虽有溢美之词,却可知其梗概。
尚且挚友萧遥天评之曰:“先生以书法写画,似草似篆,非草非篆;如石如树,即石即树,其笔老辣放纵,其境荒寒静远,已蹿八大石谿而上,馀味令人领略不尽”;而深受蔡氏启发的汉学名家饶宗颐也说他:“执笔之法屡易,老而日新,自出机杼,俛仰今古,无当意者”,足证地位弥高。
蔡梦香寓居新加坡时,与潮安闻人柳北岸熟稔。所谓柳北岸者,原名蔡文玄也,乃香江才子蔡澜之父。故蔡澜值此亲炙底下,亦撰文回忆梦香。他曾指出,蔡氏从来不用床,如精神疲惫就踡卧醉翁椅“做梦”。梦醒之际写诗作画,画完以后即刻丢弃,似乎不知是梦是醒是书是画。仿佛对他而言,那些世俗都已不再重要。
又某日马票得奖骤获钜款,远交旧友鱼贯拜会,乃感叹:“中了马票坐在家里,想见面的朋友偏偏不来看我,因为马票已成友情的故障;而怕和他见面的天天包围著我,这怎么办呢”?于是恣意挥霍易地而居,直至钱财耗尽才理得心安。
另据萧遥天《读艺录》记载,他出门入户常携带旧藤箱。里面除几件衣服以外,便是叠黄纸,而且还写著“处士讳梦香蔡公之墓”。时人得知不敢道破,他却笑说:“自己的身后事让自己做好,不是减少后人的麻烦吗”?复题诗曰:“随处仅堪埋我骨,天涯终老亦何妨?死生不出地球外,四海六州皆故乡”,可谓豁达潇洒汉晋风流。
随处仅堪埋我骨
1972年5月4日清晨,蔡氏在新山市政府医院病逝,停柩于新山兆南街二十四号广惠肇会馆,并择定5月6日中午10时出殡绵裕亭义山(今柔佛再也中华义山)。按文献叙述,生前最后遗作为柔佛潮州八邑会馆大厦门联。尔后门生知己组织“蔡梦香书画诗集编辑委员会”,汇集诸篇旧作出版。间中由潘受书扉、饶宗颐撰写墓志铭,辜美作承担印刷费。
考察葬地得以发现,其坟茔略陈方尖碑状,兼有1972年八月“饶宗颐拜撰、谢楚秉敬书”墓志铭,以及“柳北岸书”蔡氏生前诗文两首:一篇作“随处仅堪埋我骨,天涯终老亦何妨?死生不出地球外,四海六州皆故乡”;次篇为“处处崎岖行不得,艰难万里度云山。不如归去去何处,随遇而安难暂安”。
又对校《书画诗集》(以下简称《书》)所收墓志铭及坟茔成品可知,其文辞稍有回异。如《书》曰:“公讳梦香,潮安县南关镇人也。早岁卒业上海法政大学”,墓志铭只作“上海法政”;《书》云:“往来星槟间,曾数度返梓,每不一载而返”,但墓志铭没有“曾”字,还把“每不一载”写成“率不一载”。想来其中缘由,盖系修缮润稿所致,义理影响不大。
可惜蔡氏记述向来不多,具体研究付之阙如。而且吴华《新山华族人物志》及何启良《马来西亚华人人物志》均无入传,故可征引者,不若新加坡国家图书馆旧报,以及陈剑虹《槟榔屿潮州人史纲》而已。感其“墓门已圮宿草茀焉”,未免“揽怀古迹,凭吊兴亡,徘徊而不能去”,遂稍加考证草草成章,算是聊胜于无罢。
案:1. 疑蔡澜<梦香老先生>曾参考萧遥天<死生不出地球外,四海六州皆故乡>。故其阐说应为复述而已,恐非回忆可以囊括。然无详细资料可以证之,尚且存目供来者查阅。
2. 根据《新加坡潮安联谊社银禧纪念特刊》记载,蔡梦香曾在1962年之前住在新加坡香港街四十号A:No.40-A,Hong Kong Street,1.
3. 蔡梦香治丧委员会成员:谢厚勋、辜美作、宋礼容、杨芝标、郑汉强、徐树标、陈家为、蔡卓群、陈宝锦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