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未来”首相安华最想从他“敬爱如父”的马哈迪听到的是莫过于一个明确的退位日期。那个宣布也意味著马来西亚将迎来安华首相时代。届时马哈迪不能找借口反口说不。在政局不明朗,希盟内斗同时巫伊合并而士气大增的情况下,敲定退位日期实际上有助于稳定希盟,化解内斗和避免有心者趁混局从中作梗。
无奈事与愿违,马哈迪最新的声明仍在卖关子,让大家继续猜下去。就如笔者在上一篇反驳骑马杀鸡论的文章所提及,一位领袖往往会因任期快届满或自行宣布交棒日而失去一定的执政影响力。
因此,笔者胆敢断定马哈迪不会贸贸然公布退位日期,除非是国情或希盟内部压力所需。安华荆棘满途的拜相之路真的只能任由马哈迪左右?
在此笔者不禁想起在政途和拜相之路与安华有几分相似的前英国首相戈登布朗,以他为借鉴尝试算命卜卦安华的首相梦。
格兰塔和两年协议
在苏格兰出生的布朗是90年代初期工党的明日之星,但就像马哈迪对安华的牵制,布朗的拜相之路和命运,是由另一个工党前英国首相东尼布莱尔所主宰。
就如马哈迪和安华之间的两年协议,布莱尔和布朗也有一个权力分配的格兰塔协议(Granita Deal)。这个以一间伦敦餐厅命名的君子协定,主要是让布莱尔和布朗先以“大局”为重和放下彼此的政治野心和歧见,联合击败当时已执政超过10年的保守党。
布朗答应放弃角逐工党领袖的位子以成全布莱尔,而一旦工党在来届大选胜选,布莱尔将顺理成章成为首相,而布朗则入住唐宁街11号,稳坐财相之位。同时,布莱尔也承诺,布朗是他指定的唯一接班人。
格兰塔协议也包含了以工党政策领域作为交换的部分条件,布朗坚持布莱尔统领的工党政府,不能违背工党一贯对劳工阶级的福利政策以及社会正义的意识形态。这也解释了布莱尔担就任首相时较著重外交、欧盟、国际协商和反恐类似的对外政策,而布朗则接管和负责推行大部分的国内经济政策。
布朗布莱尔协议虽没列明明确的交棒日期,但由于布朗在工党仍然有一定的影响力,布莱尔在经济政策上只能妥协,和迫使前者在内阁还需提防财相和亲财相的部长们及国会议员。
安华的困境
反观马哈迪安华的协议除了两年交棒就只局限于从牢狱中释放安华,并没在政策和内阁委任上有其他妥协方案。而马哈迪的内阁不仅没制衡首相的能力,反倒是无担当的希盟内阁部长们每每在争议性课题爆发的关键时刻都推给首相发言。首相相对权力因此坐大,对任何议题的看法就会无意间被放大和诠释为内阁集体决定。
安华虽在一瞬间被释放并通过制造补选成为国会议员,而妻子也在内阁里担任副首相,但公正党的内斗严重削弱了他的谈判筹码。再者西敏寺制度里的后座议员,理应对前座议员有所制衡与监督,但身为后座议员的安华又不能对将来会委任他为首相的马哈迪或内阁处处树敌。
身为首相接班人的安华,理应在内阁里享有一官半职,但马哈迪就偏偏以内阁没有空缺这种荒谬理由不让安华入阁。笔者有理由相信,马哈迪近期宁可调动内阁也不愿改组,某个程度就是要把安华拒于布城门外。虽说安华很有可能成为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未来首相,但他目前那个“不上不下”的身份可说是大马最尴尬的后座议员。
布朗的政变
由双布领军的工党虽成功让工党在1997,2001和2005年胜选,所谓一山不能藏二虎,布莱尔首相与布朗财相的关系,就在2001大选后逐渐恶化。
最大矛盾的起因是两者对格兰塔协议首相交棒时间有著不同的诠释。布朗认定布莱尔违背了在两届以后退位的承诺,而在内阁或私底下与首相对著干。
布朗当初意识到他无论在内阁或国会都没足够势力挑战布莱尔,唯有选择静观其变。布莱尔也知道炒了布朗会给工党灾难而对后者处处忍让。随著布莱尔因伊拉克战争和新自由经济政策而逐渐在党内党外失去民心,导致工党的国会议席从1997年的418议席狂泄到2005年的355。曾放话要任满三届的布莱尔也因1位副部长和6位政务次长的辞职逼宫和布朗在后虎视眈眈而被逼提早退位。布朗在2007年6月正式接任布莱尔入住唐宁街10号。
如果希盟内阁没有因两年协议而施压马哈迪,他可枉顾民意,而安华依然摸索不到拜相之路。布莱尔的例子恰恰让我们看到惯性恋权的首相甚少会在无政治压力底下交棒,同理亦可用于我国第一和第五任首相身上(东姑与阿都拉)。最重要的是,掌管资深部门的公正党部长阿兹敏,祖莱达和赛夫丁阿都拉也因派系斗争而与安华渐行渐远。内阁逼宫马哈迪退位的戏码上演恐怕就难上加难。
被消耗的政治资本
政治资本在政治学界可被普遍定义为“向选民动员,实现政策改革或其他政治目标的资本”。就好比说,政府若要推行具有争议性的政策改革,就要牺牲一定的政治资本。若流失过多的政治资本,即有可能导致政党来届丢失政权。
布朗的拜相悲歌在于他上位太迟,并继承了布莱尔留给他的烂摊子。被布莱尔大幅度消耗政治资本的工党政府,也牵制了布朗任相内可推行的改革和政策。布莱尔政债和来得忽然的2008年经济风暴冲击,并导致布朗在接下来的大选败阵,而在2010年默然下台。布朗最后也只当了不超过三年的首相。
回到现实,马哈迪与希盟的争议性政策如第三国产车和更新稀土厂执照不也正在消耗希盟的政治资本?安华就算最后真的排除万难成功拜相,恐怕那时的希盟政府已毫无政治资本可花了。而安华在缺少政治资本之下,还会对1998年所承诺的烈火莫熄制度改革有著同样的执著吗?又或者马哈迪留给他的是一个任相掌托不到3年的一届政府,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