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著新政府的上任,最近一个月国内各领域纷纷露出改革的曙光。在这之中,一群吉隆坡艺术工作者提出希望设立文化、艺术与遗产部门的请愿。这个提议的出发点,希望能挪动现有旅游与文化部的编制,将其中的文化领域抽出,与艺术与遗产事务共列至部的层级。
在这个消息跃上新闻后,随之引发许多意见。一些支持者认为,这样的编制能够在政策上较为系统地面对文化领域议题;而一些反对者则认为,目前国家当务之急在于经济、教育等方面的改革,对于文化的关心应该挪后处理。
以这个事件作为引子,我们将透过这个机会浅谈文化政策究竟为何,而现今国内的文化政策又遭遇什么问题。
文化政策的价值
文化,是乘载各式人群生活方式的总体。放宽来说,她涵盖了任何个人、社群在日常生活与社会环境互动的所有面向。
举凡我们和人沟通的手势表情、语言,乃至饮食方式、听的音乐、看的戏剧表演等,都有著文化在其中作用的痕迹。一方面我们可以说,文化关系到的是较为抽像的价值,但同时,她在不断与社会互动的历史长河过程中,也不断凝结成具象的文化资产,如建筑遗迹、器物等。
因此,简单而言,文化政策即是任何与文化有关联的治理政策,除了有形与无形文化资产的保存外,也包括如何创造当代艺文领域的支持系统。文化政策关心人群精神价值的命题,人与社群如何透过对于过去社会的理解,成为在当代社会中的生存价值与认同。
听起来蛮困难的。没错,在实际操作过程中,文化政策的艰难之处便在于她处理的是较为抽像层次的问题,而时常被认为是较为无感、甚至是“花钱又无用”的领域。也因为,文化本身并无对与错,因此任何一个文化载体的判断,如古迹的保留与拆除,背后都牵涉到一系列价值论辨的过程。
比如,为什么这栋古迹需要保留?她在当代整个都市计划的位置与价值为何?而我们往往以为古迹获得保留后,所有问题就解决了,但事实上,对于一个有意识思考城市规划的政府而言,问题才正要开始。之后,此古迹的修复方式、如何活化,如何考量她与周围人群的关系,以达到最大的社会功能,又之后这栋古迹要如何生存、管理方式为何等?种种议题,都不断牵涉与引入一系列更为细致的价值与专业判断过程。
于是,任何一个关于文化领域的决策,或小或大,都考验著这座城市与国家如何判断过去与现在关系与其价值。而这个价值的建立,从来就不是凭空就可得来,而是在每一次的文化留存争议过程中,奠基于国家各类文化政策所给予的法律基础,并透过不断的冲突、沟通而缓慢地取得共识。由于文化保存是多么细腻、且需要沟通的领域,如果一个政府不重视与不同社群沟通,或者尚未发展出适合的沟通模式,文化政策自然对政府与一般大众而言,是最劳民伤财又没有实际效益的麻烦事。
文化治理的省思
在马来西亚,多元文化是我们日常生活最深刻的基底,若放置于文化政策的治理角度下,其细腻与复杂性如何被照顾,需要更多方向与妥适规划。
而现今,旅游与文化部是我国负责管理文化治理事务的主要单位。底下所设的文化与遗产单位,负责管理国家级、与州内指定国家文化遗产的项目;文化艺术单位则统理全国艺术层面的事务。
总体而言,马来西亚的当代文化政策发展,除了以特定族群文化为重要发展面向外,也深受部门分类下将文化与旅游连结的倾向。在这样的概念下,强烈引导著我国文化政策中,认为文化的重要功能在于增加观光旅游的收益,并成为政府补助的衡量标准。这样的思考方式,也成为地方政府衡量自身遗产的价值,如槟州政府强调世界文化遗产所带来的巨大旅游效益,但是在现实生活中,对于社群本身的文化培力与教育工作,则显得著墨甚少。
固然,文化与经济的结合始终是重要的讨论命题,我们并非一味的反对。相反地,在当代全球社会中文化旅游业乃至文化创意产业的提倡,都强调以文化作为引擎来带动本地产业发展。但是,我国当今所面对的难题,来自于对于文化与经济产业挹注的失衡。
在我们一味推崇透过文化旅游来致富时,我们必须重思国家文化政策对于“文化”本身的关注究竟著力有多少。在马来西亚各地的文化遗迹、传统手工艺、表演艺术等,如何透过有效的辅导机制,成为人们认识自己文化价值的起点。我们如何创造相对友善、支持,却不干涉的环境,让文化艺术工作者能够自由创作,而这些养分也将成为改变社会的养分。
基于这个思考点,我们的文化政策需要投入更多心力来培养文化基础力,这些与所可能带来的旅游利益无涉,而是踏实地创造艺文环境、启动社群教育与培力社群。以这样基础所发展出的文化旅游业,才能进一步迈向永续发展的议题。以此,我们或许可以稍微理解那些关于文化、艺术与遗产部设立的提议,所为何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