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一座城市都有她的典故,犹如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故事。老长辈的人生故事更为丰富,让幼辈津津乐道。同样地,一座老城市亦是如此,挖掘老城市的故事更是能够拼凑斑驳的人文回忆,让人感动。你能不能够津津乐道或者被感动,这视乎你是否敞开心怀,拥抱她们。
双峰塔巍巍地竖立在繁华市中心,搔首弄姿地任由游客拍照。而在不远处,却躺著奄奄一息,辛苦呻吟的老吉隆坡——茨厂街。这个病入膏肓的茨厂街对你而言是什么以及是一个怎样的地方?吉隆坡的唐人街?外劳街?“老翻”街,抑或是一个乌烟瘴气、脏乱无序、日夜堵车,让人烦躁的回避之地?
一、小城故事多
7月参加社区艺术工作者梁莉思小姐的茨厂街导览,让我慢慢认识了这个老吉隆坡。我这个声称是土生土长的吉隆坡人,相比来自彭亨州的梁莉思小姐,对茨厂街的认识非常少。参加导览之前,茨厂街对我而言只是一个补习圣地,中学时期每个星期都得往那儿上课。有时,补习之前就去到“地盘”鲜明的中华巷吃午餐,朋友们必须统一吃同一家档口,免得分开坐。补习班晚了一些结束就得卡在挤得水泄不通的夜市,看著外劳拿著翻版LV向金发蓝眼女郎兜售。
原来,这个百年老社区的特色不应该仅是如此。自称吉隆坡人的朋友,你对这座充满丰富故事和历史记忆的城市了解多少?为什么敦陈祯禄街(Jalan Tun Tan Cheng Lock)有著指天街的外号?为何谐街的马来译文是JalanTunH.S.Lee如此不搭?南益大厦曾是日本军人的扣留营,扣拷了多少无辜的平民百姓?民间流传邓丽君曾在一间售卖唱片的小店举办签唱会。每一个小小的片段组成了富有生命力的老吉隆坡。
二、高牺牲与低发展
奈何,这座150岁高龄的老地方很快就灯枯油尽。老吉隆坡被迫死亡的背后原因不合乎情理,死亡方式仿如他杀,本来仍可生活下去的老城市硬生生被当局灌入毒药,迫其逐渐枯萎灭亡。据我了解,是因为政府将在精武山(旧称八打灵山或皇家山)兴建118楼的高楼。为了衔接当地的交通以及配合捷运工程,故此牺牲百年老街。兴建高楼本无不妥,然而在吉隆坡市区已经拥有许多类似的商业大楼,例如KL Sentral、KLCC。反之,老吉隆坡这种历史古迹却越来越少。何者更应该被保留,显而易见。
三、个体记忆与集体记忆
发展是必然的,牺牲也是无可避免。然而,政府是否必须要铲除一个种族的集体历史记忆方能成全他们伟大的发展计划呢?难道除了这座雪兰莪苏丹阿都沙末(Sultan Abdul Samad)曾经居住的皇家山,就没别处了吗?这也让我回想起,是否除了有人居住的边加兰以外,就没有更适合的地点兴建石化工厂?政府总是以开肠破肚,牺牲文化底蕴和环境的方式进行发展计划。可是,完成后却只换来低回报,甚至未必能为国家经济带来成长。这种无长远规划的发展揭示了政府的低效率与短浅目光。
如果你还在质疑或计算捍卫老吉隆坡的重要性和实在性,请你找个时间参与不同的社区计划或导览。“茨厂街社区艺术计划”以装置艺术、行为演出、资料展出为主要活动;“吉隆坡之友”包含走街导览、摄影爱好、整合资料;“走街”涵盖以不同主题的走街导览、找寻美食;“隆雪华堂捍卫苏丹街委员会”以和平集会、提呈备忘录、讲座交流、与政府部门会面为主要抗争活动。若不想走在街头,也可选择留在家中阅读与吉隆坡相关的书籍。张集强的《消失中的吉隆坡》、陈亚才的《与叶亚来相遇吉隆坡》以及庄之明的《仙师爷与师爷庙》。(1)如此一来,你的犹豫和却步大概能够得到解答。
平心而论,一个人的历史和人生回忆,是不是只有Candy Crush成功晋级到什么级数,养过多少只Puddle、博美犬,或者有否成功收集完整一套的Hello Kitty、Minion等这么单调?也许很多人会质疑人文内涵与保存价值到底有什么重要?工作人士难得休息倾向选择窝在家里努力冲破Candy Crush的重重难关,学生放假乘机在Facebook浏览,和朋友讨论Bing Bang、Wonder Girl等。百年老街被不被拆光似乎不是他们关心的范围,也不是他们的兴趣。即使没了茨厂街,我们还有KLCC、Pavilion、Times Square等地方度过假日。
四、跨种族的交流
你和这座城市的关系,这座城市和国家发展的渊源,每一个环节都是息息相关,缺一不可。捍卫百年老社区并不是华族本位主义,在这个高喊跨种族的时代,我们华人是否拥有一座相对完整记录著华族史的地方供友族朋友认识呢?
如果有那么一天,你自己或者你的孩子的友族朋友想要知道华人在马来西亚的历史,没有了这个老社区,你还可以带他们去哪里?难道就是捧著《消失中的吉隆坡》,2D式地讲述吗?可是,若这个老社区能够被保留下来,情况就会更美好。我们可以带著友族朋友,吃著蕃薯蛋、大块面(Apong Balik),喝著龙眼罗汉果、豆浆水,慢慢走进时光隧道,遇见叶亚来招待参政司瑞天咸(F.A.Swettenham)去他家享用美食,听著屋外小贩的叫卖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