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09年7月16日,年仅30岁的赵明福,在担任雪兰莪州议员欧阳捍华的政治秘书期间前往反贪会协助调查,却在隔天陈尸于反贪会大楼五楼阳台。作为证人的他,为何会命丧国家执法机关?至今仍无令人信服的解释。

事发已逾16年,种种迹象均显示赵并非自杀,“他杀”成为社会主流判断。这起案件不只是一条年轻生命的无端殒落,更成为检验马来西亚法治、公权力与政治道义的重大指标。

过去十多年,赵家不曾放弃追求真相。作为当年反对党的行动党,更以此案为争取民意、塑造正义形象的重要象征。行动党领袖曾怒斥“这是国家机器的谋杀”,在街头高举“还赵明福一个公道”的横幅,为赵讨公道无畏无惧外部压力。正义的号召力让行动党赢得大批选民信任,也为后来踏入执政奠定基础。

然而,如今身为团结政府执政成员的行动党,在赵案上却显得退缩。日前总检察署以“未有进一步行动”(No Further Action)结案,赵家深感震惊与失望,赵明福民主促进会(简称赵促会)更要求五位行动党部长——陆兆福、哥宾星、倪可敏、沈志强、杨巧双——集体请辞,以抗议这一结果。这项强烈呼吁不只是政治抗议,更是对行动党道义底线的直接拷问。

赵案是行动党道德承诺的试金石。过去可高喊口号、声泪俱下;但今日已手握权柄、进入体制,就必须兑现承诺,否则其正当性将备受质疑。

首相安华去年8月1日接见赵家后宣布重启调查,承诺不受干预,并可能引入国际技术协助。表面看似进展,实则疑点重重。赵家指出警方至今仍以刑事法典第342条(非法拘禁)侦办,而非更严厉的第302条(谋杀),且他们提出引入国际刑事专家的建议也遭回避。这些背离承诺的做法,不只伤害赵家,也让公众对正义彻底失望。

赵促会的质问虽带情绪,但其核心并非无理。若连赵明福之死都无法有公正交代,那行动党留在政府体系中,还有何意义?

然而,政治不是单一变量。马来西亚的多元族群政治结构,决定了华人政党即便在议会占多数,也难以主导核心政策与体制方向。行动党若轻率退场,是否反能让整个执政联盟向保守势力更进一步倾斜?这是赵促会必须严肃思考的现实。

政治担当

但现实考量不应成为怠惰借口。相反,正因为政局复杂,行动党更应展现执政者的高度政治担当,而非默然接受调查流于形式。赵案绝不只是一个冤死者的个案,而是对国家公权力是否受控的深层拷问。

行动党若不愿被视为“另一个马华”,就必须推动具体措施,包括援引刑事法典第302条展开谋杀调查;引入国际独立机构以提升案件专业调查;推动改革执法机构以防止再有“赵明福式死亡”。

一个政党的道义,不在于在野时如何高呼正义,而在于执政后是否敢于兑现承诺。赵案既是历史,也是现实;既是个案,也是体制的缩影。若这起政治象征意义极高的案件都能不了了之,那马来西亚人民对正义还有何指望?

赵明福的牺牲,是这个国家制度黑暗面的镜子。谁能面对这面镜子不逃避,谁才配称为改革者。

当你手握权力时,是否还能信守当初的承诺?这不是一句修辞,而是行动党不得回避的政治答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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