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个月财政预算案提交之前，我在这个专栏中撰写过关于“卫生部之友”（Rakan KKM，也被译为卫生部伙伴）计划，并透露了其初步构思。随著首相兼财政部长安华在财政预算案演讲中的宣布，以及卫生部通过其网站进一步解释该计划的概念，这一计划的轮廓愈加清晰（尽管具体细节尚未公布）。
安华在国会正式宣布，政府将在明年启动"卫生部之友"计划。此项目将与官联投资公司合作，为患者提供可负担的付费医疗服务选项。政府计划首先在五家拥有高医疗需求并具备合适设施的政府医院试点推行该项目，例如赛城医院。政府承诺拨款2500万令吉以支持落实该计划。
政府的说辞
在"卫生部之友"网站上，关于此计划的问答解说中，政府声称这不是"私营化"计划，因为所有收入将保留在公共机构，如参与计划的医院和医护团队。与自2007年开始实施的"全额付费病人"（Full Paying Patient, FPP）计划略有不同，卫生部表示，政府获得的收入将不再汇入财政部的综合基金，而是留在医院中，惠及所有病人，包括不参与"卫生部之友"计划的非全额付费病人。通过来自财政部的预算拨款，将能够更集中地用于非付费病人，并可能投资提升共享资源和设施。卫生部表示希望提供"高级经济"（premium economy）服务给那些负担得起的病人，使他们能够指定自己信任的专科主治医生。卫生部称，该计划将有助于保留专科医生人才，因为它为他们提供了在政府医院中赚取额外收入的机会，而无需去私人医院。
事实上，"卫生部之友"与FPP计划仍然相似。政府一再强调，参与该计划的专科医生和医护团队只会在非值班时间（如每周休息日和下班时间）为付费病人提供医疗服务，理论上不应影响非付费病人平时的医疗服务。然而，显然政府决策者没有亲身体验FPP计划落实过程中出现的问题，因此他们不了解这种安排不仅不切实际，而且也不符合付费病人的期望。
能不影响非付费病人？
首先，即使专科医生能够在特定时段提供问诊咨询，甚至是安排手术，病人的病情（甚至是生孩子）有时难以预测或不一定能按照计划进行。一旦发作，负责的医生和团队就必须在正常工作时间之外紧急出动。即使手术安排在主治医生不值班的日子进行，该病人仍需住院观察。这可能取决于病情，需要多住几天，而届时负责的FPP医生有可能不在正常工作时间内继续为付费病人提供治疗？此外，付费病人能否接受在下班或非正常工作时段看医生也是个问题。而他们是否愿意与非付费病人一起排队等待使用有限的器材设备，如CT扫瞄和MRI机器？据了解，在一些政府医院，排期等待时间长达3至9个月。付费病人真的不会插队吗？ 因此，在当前付费和非付费病人共享政府医院的人力、场地和设备资源的情况下，政府声称FPP或"卫生部之友"计划不会影响非付费病人是难以想像的，这几乎可说是在误导公众。
作者通过与多位政府医院专科医生的私下访谈得知，不少参与FPP计划的医生在工作时间往往不见踪影，特别是那些对FPP计划特别热衷和积极的医生。这种情况导致工作环境中的紧张关系，加剧了同事之间的不满。甚至有新科医生投诉称，FPP的专科医生常指示他们需要on call负责照顾付费病人的值班工作，辛苦劳作却没分得半毫报酬。在FPP计划下，只有主治医生能够享受收入分成的好处。对此，"卫生部之友"承诺会改善这一点，使利益在整个医疗团队中更为公平地分配。
不能靠这计划留住人才
政府要落实"卫生部之友"和FPP的计划，其中一个主要目的是留住专科医生人才。然而，实际上，只有最有经验的专科医生才有可能成为付费病人指定的主治医生，而这些医生通常已经是所在医院部门的高层管理人员，他们或主宰了该部门的FPP"业务"。问题在于，大部分被私人领域挖走的专科医生通常是在完成专科或副专科培训后的5年内。这些新科专科医生很可能正是FPP资源不公平分配的受害者。FPP并不成功，马大和国大的私营部也没有效地留住人才。"卫生部之友"是否会重复过去FPP的错误，也同样无法阻止年轻专科医生出走呢？据我所知，不少政府医院的中年阶层专科医生人才凋零甚至出现断层现象，这加剧了政府在培训新科专科医生时面临的困难，因为能够进行培训并具备足够经验的专科医生越来越少。这无疑会影响培训的质量，同时也会对私人医疗体系产生影响，因为他们长期依赖政府的培训，却不自行培训专科医生。
要改善薪资？要改革体制
根据目前公共服务局的公务员等级及相应的薪酬，政府医院最顶级的专科医生UD56职级，其基本月薪最高仅为一万四千令吉。尽管他们每周工作超过75小时，但即便加上所有可能获得的津贴，总收入也不过两万一千令吉左右。要想突破UD56的薪酬限制，唯一的途径就是晋升至主任或主管职级（JUSA C级），此时基本月薪将迅速增加到两万令吉以上。然而，由于职位有限，僧多粥少竞争激烈（所谓"老人卡位"现象），升迁机会稀少，导致人才流失也是一个重要原因。 与此相比，私人领域的专科医生收入可高达政府医院医生的6至10倍，因此金钱吸引力显著更高。即便推出FPP或"卫生部之友"计划，也难以缩小与私人医疗领域的收入差距。这些计划最多能为政府医院的医生和医护团队提供额外收入。然而，根据FPP计划指南规定，医生通过该计划所获得的额外收入不得超过其现有薪水的三倍。
若政府真心关注政府医院医护人员的薪资问题，他们应该落实竞选宣言中的承诺，设立卫生服务委员会（Health Service Commission）以替代公共服务局，从而全权负责卫生部的人事安排，并更具自主性地处理薪资和晋升问题。与其通过"卫生部之友"让医护人员赚取外快，政府不如通过其他更为有效的税收方式来增加对公共医疗的投资。如此一来，就可避免"卫生部之友"可能带来的内部分化、团队不和以及民间社会待遇不平等问题。否则，卫生部这样的做法实在'很不够朋友'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