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有两名不同身份的马来同胞向我表达对政治失望的同一个看法。
一位是我的老友,在美国完成大学学业后回到政府部门工作。因为是巫统党员,进入政府部门担任公务员也不是难事。他的儿女如今已长大成家,也依然是巫统的党员,只不过他已对政治失去热情,现在过著颐养天年的生活。
他说,在其圈子的年青人并不是对政治特别地投入,而他认为年青人有自己的想法,因此他也不干预孩子们的投票倾向。在他看来,当政府降低投票年龄时,就意味著多出了400多万的新选民了。
这些首投族在2022年的大选中就展示了他们的投票倾向,因此绿潮翻滚起来。
他说,过去他的父辈都会敦促他在大选时记得把票投给巫统/国阵;而现在他没有给儿女们指导,也不干涉他们把票投给谁。
另一位是我不认识的年青马来友族,他在周日来查电表时说因为周日有加班津贴,所以即使假期他也乐意工作。接著他锋头一转向我发牢骚说物价不断在涨,薪水也没有调整,不得不寻求增加收入面对压力。
言下之意是埋怨薪水低,而物价不断变动升高。
从这两个事例让我看到他们对政治的无奈。正因为时代的转变和人心的失落,我们终于看到一个在野的政党正一步步走向权力的边缘。如果再有什么大事故,难保它不会走向权力的巅峰。
我所说的就是今日在政坛十分活跃的伊斯兰党。当它在1951年从巫统分裂出来时,只不过是一个很不起眼的小党。
在1955年时,伊党参加了独立前的普选,与巫统/联盟和国家党争夺国会议席,结果联盟参选52席,赢得51席,政绩斐然;而由拿督翁领导的国家党参选30席却全军覆没,甚至连创党人拿督翁(他也是巫统的创办人)也在阴沟里翻船;而参加13席的伊党则赢得1席。
我们不要小看只拿下1席的伊党,这独苗正是它生根发芽的种子。
生存坚韧力
事实也证明,巫统/国阵(包括马华和国大党)过去再怎样折磨伊党,它们都无法根除敌手,可见伊党生存的坚韧力是可媲美于历史悠久的任何政党。
伊党迎来的第一个春天,是于1959年的大选。当年的伊党经过一番调整后,其党主席布哈鲁丁领导这个党走向社会主义的政治方向。因为布哈鲁丁出身于左派的国民党(由于立场左倾而在1950年被英殖民政府查封),虽然一度入狱,但出狱后反转去伊党开展活动。
为避免刺激英殖民政府的软肋,布哈鲁丁在伊党内不动声色地与左翼的社阵(由劳工党和人民党组成)暗度陈仓,不公开地组成联合阵线。结果在1959年选举中伊党脱颖而出,共赢得13个国席,也执政了吉兰丹和登嘉楼。
尽管伊党从未公开声称其与社会主义理念政党联手,但从排阵和战略来看,是“心灵相通”的。这一年大选,左翼的社阵赢得8个国席。
伊党的第二个春天是在1969年大选后降临的。这一回不是伊党的成绩较1959年好,而是在时来运转下,它成了执政党拉拢的对象。
因为在大选后爆发了“513”事件,才使到执政的联盟来一个大洗牌,有4个反对党被收编了,它们是伊党、民政党、人民进步党和砂人联党。先是于1972年组成联合政府,后是(1974年)邀反对党加入从联盟扩大成国阵的组合。
其中最得意的是伊党,它不但保住吉兰丹的执政权,同时也以12个国席在中央取得两名内阁部长的分配,是名副其实的联合政府成员。其他加盟的政党在后来才有内阁部长。
不过,此时伊党已褪去其社会主义色彩,转而与巫统一样,重视民族主义。领导人是原丹州务大臣阿斯里。
可惜伊党的第二春天并不长久,在1977年就与巫统闹翻而被踢出国阵。从此有一段时间伊党如同哑子吃黄连,即失去吉兰丹州政权(1978年丹州闪电州选,伊党只剩下两个州席),也在1986年的大选中只赢得1个国席,伊党跌进了低谷,眼看就要下沉了。
伊党就在1990年大选迎来了的第三个春天。在与46精神党合作下,取回了吉兰丹州的执政权。这一重大的意义反映了伊党正经历了一场蜕变。
先是1983年,尤索拉哇(他因1969年的大选打败了马哈迪而名噪一时)被选为伊党主席。这位曾担任马来西亚驻伊朗大使的政治人物因目睹伊朗在1978年革命成功,而在80年代将伊朗的宗教师参与决策制度引入伊党,因而伊党开始有宗教师理事会之设。
法兹诺
伊党宗教师理事会第一位主席就是后来成为丹州务大臣的聂阿兹(1990年)。尤索拉哇这位具有宗教意识的政治人物,也是诚信党领袖姆加希的父亲。换句话说,尤索拉哇开始将伊党扭转成重视宗教的政党。尤其是在1989年,尤索拉哇将党主席位子交给法兹诺后,伊党更是将心思放在宗教改革上。法兹诺成为党主席后,他更积极地推动党政策走向宗教化。
在法兹诺看来,伊党之所以在1999年的大选能取得辉煌的战绩不能归为安华效应,而是肯定伊党本身推动宗教化的结果。
安华是在1998年被马哈迪革职后,而另立公正党与巫统对抗。当时,在安华领导下,促成了伊党与公正党及行动党的三角合作,加上安华的黑眼圈事件(被时任全国总警长拳击而受伤),一时激起马来社会的抗议声不绝。
就这样,借助安华效应,伊党在当年大选夺得27个国席,也执政了吉兰丹州和登嘉搂州。这亮丽的成绩单让伊党告别了阴暗的日子。
法兹诺认为,伊党在他的领导下,是走对政治路线了,才有第四个春天的降临。
在2002年法兹诺病逝,但也不因此转变伊党的斗争方向,哈迪阿旺在2002年的接班显然更热衷推进回教化运动。
不过,哈迪阿旺也不得不承认,伊党仍无法成为政党联盟的头头,只能在2008年及2013年的大选再与公正党及行动党合作,直到2015年才划上句号。接著,在2018年的大选时,伊党把心一狠,与行动党及公正党脱钩,走自己的道路。
伊党崛起
这一回表面上看伊党表现逊色,只拿下18个国席,但变化却在后头。在2020年时,因希盟闹分裂,政权落入慕尤丁手里,他另将土团党与巫统及伊党联合起来成为新的执政集团,取名为“国盟”。慕尤丁虽然主导国盟政府,但眼明人看到伊党已从中崛起,有更大的发言权和掌控权,这是伊党的第五个春天。
例如在2022年末的国会大选,令人震惊的是伊党首次登上最多席位的宝座,虽仍不是执政党,但它拥有43个国席,比行动党的40席、公正党的31席、土团党的31席及砂政党联盟的23席为多。这一回伊党成了舞台的主角。
今天的伊党不但在政坛上呼风唤雨,也在行动上俨然是决策政党,这边邀马华及国大党加盟,那边又似乎代表国盟向希盟及团结政府左右开弓。伊党等了整整70年才第一次看到绿光四射。
当下的六州之战,竟变成了青蓝对决,这是天意也是政治现实。任谁都想不到,马来西亚一个坚持走世俗路线的国家,今天变成蓝海要与绿潮争地盘,政治的变化,就是这么不可思议!
就不知道这回的六州州选是不是伊党的第六个春天?还是青天不敌蓝天,我们且拭目以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