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教育系统在新冠肺炎的冲击下,在毫无准备的短时间内马上转变成为线上教学模式进行,除了面对基础网路建设、城乡差距带来的配备、教学内容转换的挑战等问题外,学校更面对权力结构瓦解的问题,这是学校、老师从未正视过的挑战。
根据法国大哲学家傅珂(Foucault)的“全景敞视主义”(panopticism)来看,传统上的学校是一个充满权力监控的场域,学校透过对学生、老师的直接监控来维持一个安定的秩序,因此从学生的制服、校鞋、头发、指甲,到升旗典礼的立正、遇见老师的请安、上课前的三部曲,上课该有的坐姿等等都受到完整的监视与掌控。
傅珂在其《规训与惩罚》一书中就清楚的说明这种监控与规训的权力如何运作。学校利用其权力(强制力)来对学生进行“压制”,以发挥规训的功能,让孩子们能够在求学阶段被“驯服”,以符合学校(社会)所期待的标准。
在马来西亚的华文学校,这种规训的权力正好就是学校运作的根本,坊间的家长对学校的评价也以是否有效及全面的施展对学生的规训与惩罚为标准,只要学校能够对学生的仪容、纪律以及成绩上严格的要求,就会成为大家口中的名校,这无形中也让学校长期沉溺在这种权力的使用,担心一旦失去这种权力,会导致学校系统大乱,教学工作无法进行。
只是偏偏的在疫情冲击下,网路教学正好拆解了学校教学的传统规训架构,老师与学生在网路两端,校方索取的权力无法施展,从孩子的发饰、指甲等仪容进行要求,到上课的仪式(三部曲、升旗典礼等),甚至连学生上课的表现都难以有效的“监控”,学生只要把镜头和麦克风关掉,老师就无法与其互动,即使要惩罚,学生一句网路不稳,或是线路有问题,再不然就是设备有状况,马上撇清关系,只要一天不回到学校,学校就无法施展其权力。
有的学校仍然在网课期间要求学生必须要穿制服上网课,进行犹如学校实体课的周会、升旗典礼,在电脑前立正唱国歌校歌等,美其名是上课仪式感,事实上却是希望网课在网课中继续延续实体课的监视与规训,试图维系那个已经消失的权力及对学生的掌控。学校要求上网课穿制服,学生上半身套一件校服,下半身仍然是家里的便服,因为网课老师根本看不到制服是否完整,学校期待的仪式感和统一制服的社会标准并不会实现,剩下的就是学生之间的笑话而已。
网路教学直接冲击了学校传统的权力,学校也必须要面对和接受这个事实,不能再抓著过去的模式,并试图复制到网路线上教学继续使用,因为学生一旦离开学校这个空间进入网路教学,学校就失去了控制学生的权力,连作业要不要交老师管不了,线上考试更是充满各种作弊、抄袭,道高一尺魔高一丈,网路两端的互动根本就无法做到在学校的那种压制,校方只有无限的无奈。
或许,过去学校所使用的规训与惩罚,目的只是想要产生一个“柔顺、可被驾驭、可被改造和改善的个体,而在线上教学的这个阶段,这样的期待注定是失败的。这个时候,或许我们应该利用这个契机重新认定学校、老师、家长以及学生之间的权力关系,重新调整其中的互动手段,从过去传统的上到下(学校到学生)的规训与惩罚架构调整为学生内在的自我规训,才能够重新建立有效的线上教学模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