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知道这不是最后一次。所以,就算是有暴徒在攻击,警力与镇暴部队在包围,你仍旧站在兴都庙前,誓死保护著崇高的信仰。
很多人骂你太傻。只是座庙,只是迁庙,又不是要毁掉房子驱逐,让你无家可归,何必太认真。
但你知道,这无关执著迷信,也非虚无坚持;这一切,决定著自尊。
那是种站在不见退路的悬崖底线。
在暴徒闯进来时,你还面向著神明,祈祷那个美丽的神话会继续延续。
那只不过是半年前的事。当时你带著每5年的经历沉淀,将所有对未来的愿景,化成了格子里的叉,希望它能累积成一股祝福,化解这片土地上一甲子的阶级诅咒。
尽管,你没期待在这场备受质疑的游戏规则下,会成功扳倒庄家,重铸希望。
尽管,你是投给希望。
没想到,你那一如往常想表达的微弱态度,离奇地翻成了浪,最终聚成反扑的海啸,冲破了那曾经牢不可破的政权城墙。
“一定是神明保佑!”你狂喜,并快速地还愿。
那绝对是一种虔诚的信念,才会兑现的神迹。你默念。
而且,你开始相信,一切终于会好起来的。
每个人口中说的民主公正,种族平等之类的话,你尽管听不太懂,但心里知道这是种好东西,绝对会让你那卑微的生命,慢慢重生著一种原生应该有的自尊。
你不敢期盼与华人的命运相同。两者看似都是二等公民,在这片国土上无法享受著先天的保障,但他们人口众多,财富平均起来也较雄厚,也拥有自己的教育体系与理念——尽管很多时候,他们面对著内耗还真不少。
你心里有数。你那黝黑皮肤的族群,除了少数能顺利爬上金字塔的顶峰,掌握著零星的说话权外,大部分都只能沦为中低下层的劳力。尤其在这贫富悬殊加剧的时代,注定成了永远无法翻身的身份烙印。
神明发功收拾残局
不是你不够努力,而是在这片土地上,你生下来的肤色要是深了一号,就注定与许多保障擦肩而过。之后的成长故事,你不忍回顾;怕是说出来,就算是谱成了长恨歌,也没人放在心上。
所以,当暴徒闯进来时,你当下恍神,还以为穿越回到旧时代。
说好的美丽新世界呢?说好的重建民主公平呢?说好的一视同仁扶贫呢?一连串的问题下,你开始失去理智。
你并非在质疑神明,而是相信在这个时代,神明也可能无能为力。
一切都可能是考验。测试著我们对未来美好的憧憬坚持,探测我们对实践美丽生活下,愿意交换的信念筹码。你相信。
所以,那道神庙的防守线,你手牵著也不肯放。就算被袭击,被污蔑成自己人的内斗,你都咬牙挺过。你相信,神明最终会还给你公道。
是的,神明再次发功,几名印裔部长快速跳出来,严正申明谴责立场,并要开档调查,查出背后的动乱原因。神奇地,警察也改了口吻,抓到了地产公司负责人,供出了真相;而国家的几位领袖也涉入,主持了大局,让一切重回轨道。
几天以来的精神紧张,终于可好好卸下了。
你知道你背不起重燃513的罪名,你甚至知道自己没有怨恨国家的资格。你只单纯庆幸,能让自己平日抒发压力、祈福求愿的地方完好无缺,就好。
平安就好。
只是,你隐隐知道,倘若国家连一个反歧视法都不肯签署时,这次事件,充其量只是幸运的个案。
你的底线,对大部分人来说,依旧是一条没有交汇的平行线。你继续卑微而活,他们依旧骄傲狂妄。
你只能继续合起双掌,对著神明,叹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