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1990年以来,大马便是靠低工资竞争力高速增长起来。在全球化的作用下,越南、缅甸、印度等低收入国,也有能力从事大马人的经济活动,成了一个向下的逐底竞争。
经济转型、政府转型、都市转型中心等,是纳吉政权的主要施政方向之一。这也是中国自1990年代以来,便强调的转型政策,用中国的流行语表达,便是调结构或优化经济结构,其重中之重则是改变经济增长方式。
在大马,马哈迪执政时期,也很著重经济转型,如在1980年代提出的重工业化、1986-1995年的第一个产业大蓝图(Industrial Master Plan)以及第二个产业大蓝图(1996-2005年)。只是,宏愿归宏愿,能否实现则另当别论。若研究这两个大蓝图的内容,再回头看看当前大马的经济实况,反而令人有今不如昔的感觉。
转型尚未成熟
马哈迪时期的转型,重点在工业化,特别是有意模仿日本、韩国的重工业化。可惜不按经济规律办事,操之过急,结果是未见其利,先见其害,如在未打好基本工业基础与下游工业之前,便大搞重工业,结果是本国市场撑不起大钢铁厂等,而其产品又走不出国门。
阿都拉执政时期,则在口头上著重农业与中小型企业,结果也是拿不出什么像样的成绩来;当前纳吉政权则转向著重服务业,反而加速了大马尚未成熟,便已太早衰落的工业化,也就是过早的“脱工业化”。
什么是经济转型?在发展经济学,主要是指一个国家的经济型态,从农入工,再从工入商(服务业)的转型进程。这个转型有两个方面,一个是量变,另一个是质变,而通常量变是质变的基础。在发展经济学的术语是增长(量变)是发展(质变)的基础。大马的实况则是量变有余,质变不足。
从量的方面讲,在生产面的国内生产总值(GDP)的变化来看,在1970年,农(林、渔牧)业占比是29%,1980年是23%,1990年是18.7%,而2000年则是8.6%。之后,从2000-2015年,农业的占比大体保持在9-10%之间。
就制造业而言,在1970年是14%,1980年是19.6%,1990年是27%,2000年则是31%。之后,制造业占比逐年下降到2015年的23%,服务业的占比则呈现一路上升的占比。从1970年的36%上升到2015年的53.5%。
在发达国如法国,这个占比是农业2%,制造业10%,服务业79%。其他发达国也大体如此,而德国则颇另类,其农业、制造业与服务业的个别占比则是1%、22%与69%,也就是制造业的占比比其他发达国高,如英国只占10%,美国则占13%。另外,其他新兴工业化经济体,如新加坡、台湾与南韩,其制造业的占比则个别是21%、24%与31%之高,日本则是19%,也高于英美。
表现在国际贸易上的是,德国一贯以来均是全球排名前几名的大贸易盈余国,也是欧洲第一经济强国。历史地看,在二次战后,有能力从低收入国节节上升到高收入国或发达国(如韩国)者,均是靠制造业发起来。其中,高技术制造业则是其升级的核心力量,也因为是高增值产品,其人均收入才会快速增长,甚至超越大马。
没能改善收入水平
无疑,大马的人均收入升得也快,如从1970年的约1千令吉(约350美元)升到2015年的3万6285令吉;只是,其速度仍远低于新加坡、台湾和韩国。特别是进入1990年代,大马升级为中高收入国后,便迄今停留在这个陷阱中而不能脱困。
实则,即便大马能成功进入高收入国,也未必真能改善普罗的收入水平。原因在于,人均收入是个以国民总收入除以总人口所得到的数字,它不能反映收入的分配状况,而大马的收入分配向来颇为不均,这个不均也难以改善。
比方说,自1990年代以来,大马便是靠低工资竞争力高速增长起来。按发展规律,当劳动力出现短缺时,工资便会上升(供不需求);这时,产业就得升级转型或出走,可大马却用引入大量廉价外劳的方法来维持低工资竞争力。可以预见,在这种条件下,普罗的真实收入难有大幅增长;因为,劳动力的供应源源不断,阻断了工资上涨。
在全球化的作用下,这恐怕也是变成了无奈的选择,因为越南、缅甸、印度等低收入国,也有能力从事大马人从事的经济活动,致成了一个向下而非向上的逐底竞争(Race of the Bottom)。
在这种情况下,大马只能向现实妥协,免得连低工资就业也流失,这就是转型升级失败的代价。要突围,一个方法是,政府得转型为公共投资国(Public Investment State),也就是大力投资于提高人民的实用知识与技能水平,以期能为升级提供基础,日、台、韩、新便是靠大力投资于人力资本,而才能发展高科技制造业升级的。
当前的“纳吉经济学”(Najibnomic),把重点放在服务业,是种避重就轻、知难而退的选择,它不易创造足够的体面就业机会,也很难大幅提高人民的收入,进而提高个人所得税在联邦政府收入的占比。若否,消费税率节节上升将是可预期的。
服务业有传统与新兴一般与专业之区别。传统型与一般性服务业,基本上是在地的,其可贸易性低,如理发、零售、餐饮业等,虽是人力密集,可创造不少就业机会,可却不是高增值经济活动。美国的收入分配日趋不均,成为“赢家通吃”的社会,主因之一便是低增值服务业占比太高,如沃尔玛(Walmart)、麦当劳(McDonald),便是当代美国的最大雇主,雇用最多人,可许多均是低福利的钟点工与临工。说到底,关键在工作的高低增值,而不在于是农或工或商,惟制造业易提高生产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