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近,一些马来工商团体,如马来人经济行动理事会(MTEM,Majlis Tindakan Ekonomi Melayu)公开指责国家石油公司“亲外拒巫”,把许多合约,甚至是食品的供应,都有意交给外商,而非马来人。有者埋怨,国油发出的供应商培育计划(VDP)仅有5年合约期太短,不够时间让供应商充实实力;更有人抱怨,近年来,国油还把油站的经营权,也发给非土著,进而削减了土著的机会。
这里涉及了一个基本问题,即政联公司的角色是什么?是为国家创造财富与就业机会,强化国家财政,提升国家竞争力,抑或是培育了马来工商阶级?就国油来说,它虽是国有企业,却是个在不少国家均有活动的国际企业,若不按照经济规律办事,或使本身富有竞争力,其结果自然就是退缩回大马,成为国内取向,而非国际取向的内企,它能为国家带来的财富,自也会受到限制。据报导,在2011年与2012年,国油便为中央政府提供了636亿与701亿令吉的金额,占了政府收入的约1/3。其他的政联公司,则很少有贡献给政府。
若国油的贡献额减少,全民,包括马来人在内自也会受到影响。按经济规律办事,做大蛋糕,大家都有得分;不按经济规律办事,而只顾政治恩庇(Patronage),固然会得到小部份人的欢呼,可国家的整体竞争力就会削弱,进而损及全民。只是从政治现实来看,有组织的利益集团(Organized Interest Group),尽管人数不多,却因其声量大,而较会受到注意,是所谓的会哭闹的小孩有糖果吃。
在这种情况下,国油难免得作出一些回应,如在11月15日公布,发出约100亿令吉的合约,给6个土著油气公司,以符合首相纳吉在9月14日,在土著经济理事会(MEB,Majlis Ekonomi Bumiputera)上发表的强化土著经济议程。这些得到合约的土著公司,若能自我壮大为富有竞争力的企业,日后尚可有助于提升大马的企业竞争力;若否,只会使蛋糕越做越小。
历史地看,为了扶助、打造土著工商阶层,大马付出的代价不可谓不大。早在1970年代,政府便不惜代价,不计成本地大搞公共企业,大招公务员,以期能在土著族群优先的政策上,早日实现土著掌控30%上市公司股权的目标;只是,不但事与愿违,反而搞得政府债台高筑,在1980年代中期,公共债务甚至超过国内生产总值的100%!比现在的54%还高!
平衡政治与经济利益
其结果是,迫于形势,最终得放松新经济政策的严厉性,及大搞私“盈”化,也就是,把国有资产贱卖给朋党,或把公共工程交给私人界去搞,从而摆脱了财政危机。今天由于大马人口已大增,国际竞争难免也较前更剧烈;形势已不容许历史重演。
尤有进者,虽说政联公司属于全民,并非马来人专有,可不少马来工商界人士,依然寄望政联公司能护卫马来人经济利益,如大马伊斯兰商会(DPIM,Dewan Perdagangan Islam Malaysia)的现任主席,便极力反对再搞私营化政联公司,认为这会损及马来人的利益。对于政联公司的效率、盈利率、国际竞争力等,则置之不问。同理马来人经济行动理事会极力反对跨太平洋协议,也是如此。
显见,在大马,如何调整短期利益对长期利益、局部利益对全局利益、族群利益(实为小部份既得利益者)对国家利益的冲突,是个不易平衡好的作业。
在1960年代,政府相对忽略马来人的经济需求,付出了不小的政治代价(伊斯兰党势力上升),可财政却颇为健全;在1970-80年代,政府只专注于提升马来人经济利益,付出了沉重的经济代价,可却取得了马来人的政治支持(伊斯兰党势力滑落);到了21世纪的今天,若不能处理好族群短期利益,对全民长远利益的矛盾,就可能得付出政治经济两皆失的代价。毕竟,时代不同了,除了内部关系更为复杂外,全球化与区域集团化,也会对大马造成很大的冲击。
今时今日,看问题已不得不从全球化与区域化的条件下来透视。不顾后果的族群本位政策,已不合时宜,大马也不能再关起门来做土皇帝。不受监控的国家自主权,也已不似往昔那么固若金汤。更何况,国际贸易已日益重视有来有往的互惠性公平贸易,而非单边主义。
此处也突显出一个问题,也就是国家、内资与外资问题应处于什么样的关系,才能尽速实现国家现代化。在大马,这个内资是巫资还是非巫资,也可能比能力更重要,进而影响到现代化,甚至是政府财政与公民福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