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年前(2010年9月3日)我应邀参加霹雳南大校友会主办的第12届南洋大学全球校友会联欢会,参与其中一项讲座会记忆犹新。没想到在3年后的今天(2013年9月7日),霹雳南大校友会又再创下一项历史性记录,别开生面地主办陈六使追思会,以配合成立45周年。这一切归功于会长周增禧的毅力与气魄,不辞劳苦的肩挑起团结校友的重担,促成了今日的悲壮场面。
感谢周学长及他的团队让陈六使的精神在山城的上空飘荡。虽然校友会今年也打出“南大精神,永垂不朽”八个大字,但我依然欣赏3年前已耀眼夺目的“勿忘南大”四个字的深刻意义,理由是南大已经不存在。如果我们把它遗忘了,那么南大就真的会远离我们而去。一旦我们这一代人在百年之后我们能期待“南二代”或“南三代”的人来守护南大吗?
但要怎样才能“勿忘南大”呢?除了每两年一次的全球南大校友团聚外(明年在新山),其他时候就是个别的活动。比较令人注目的是在今年国庆日当天,为配合陈六使发起创建南大60周年,“南大教育与研究基金会”与“马来亚南大校友会”联办的“南大颂大型史诗歌舞四幕剧”在吉隆坡举行,以唤醒华社不要忘记南大代表了一个时代的华文教育的里程碑;更难得的是,他们筹得了150万元在新纪元内设立“陈六使图书馆”及“南洋大学史料中心”。这大手笔的捐献也意味著南大人希望在有生之年可以看到“南大精神”有一个“归宿”。即使它永远无法形成第二个云南园,也算是一种心灵上的交待。
南大,精神的故乡
从“南大颂”特刊中,我看到南大的成长与封闭的喜悲剧而成为所有南大人的心头之痛。这让我想起1954年全新加坡华校高中毕业生首开先河推出了“南大颂”长篇叙事诗,并仿效《黄河大合唱》将它搬上舞台公演而轰动一时。为筹建中的南大筹得六万余元。这部音乐诗歌造型的《南大颂》的三名作者在当时仍是名不见经传的学生,但后来他们成为知名人物,计有炎华(坚石)、白丁(林臻)及古辛原(王如明)。
其中震撼人心的诗句有:建立南大/这呼声/这号召/像一阵响雷/滚过了马来亚/滚过了南洋/滚过了全世界/
让我们高声唱一支雄壮的歌/献给心爱的华文教育/献给华文教育的堡垒—南大/
在南大创办后的1963年,有一位南大生李贩鱼(早年的著名诗人。他因在市场卖金鱼而取此笔名)再写下另一首《南大颂歌》(荣获南大全校校友文艺创作比赛特优奖):
这几有一支歌/十年前人们已经唱过/十年后的今天/我们又骄傲地唱这支歌/
南大啊/有了你/我们光荣地说/中华文化/千秋万代/永不灭亡自此之后,我们再也没有听到南大颂的豪言壮语,而是陷入了多事之秋。直到南大被关闭32年后的今天,我们才又听到新的南大颂,但与其说它是一首赞歌,不如说它是一首悲歌。例如新南大颂的作者之一傅承得有这样的诗句:
我知道你已远去/在历史的洪浪里消失了踪影/但我也知道我一想起/你就会永远的活在我心里/南大我精神的故乡/
是的,南洋大学从1953年由陈六使登高一呼,万山响应开始,它就注定民族文化走的是一条崎岖不平的道路。1955年,林语堂出任校长的风波到1959年白里斯葛评议会质疑南大的学术水准,预示著更大的冲击会冲向南大。果然在1960年南大请庄竹林来担任校长后,学校只获得短期的安定,一转入1962年南大又卷入支持中学生的反改制运动,也连带反对马来西亚计划。一时之间,南大成了左右派的斗争场所;尤其是社阵(1961年)的成立给予新加坡政治极大的震撼。当1963年大选前,政府的大逮捕行动(2月2日的冷藏行动)也使到云南园不再平和,学生卷入了政治漩涡。
而在同年大选过后,南大创办人陈六使的公民权被褫夺了(1963年9月22日)。接著下来,南大成为政治角力的学府,逮捕与开除事件继而发生。最为严重的是,1964年学生对王赓武报告书的反对(王赓武原是马大历史系主任,他在1963年应新加坡政府之邀为南大的改制提呈报告),指他使南大变质成为英文大学。
一场历时39天的罢课行动也使到南大元气大伤,但在1965年时又是一场学生示威,开除与逮捕兼而有之。
转入1966年,南大基本上已少了学潮。十分吊诡的是:这一年中国掀起文化大革命竟没有冲击南洋大学,原来从那时起左翼运动已化整为零,不再以南洋大学作为学运的核心(到了70年代,学运转向马来亚大学中文学会)。
威武不屈的精神
尽管南大在陈六使后仍保留董事会,但校政已归政府负责。到了1980年,南大与新大合并,全转到新大校园上课。云南园停止操作,直到1981年才由政府设立南洋理工学院。
这难忘的1980年,我们又想起陈六使长存浩气(陈六使在1972年逝世)。终于刺激了南大校友在1992年发起组织全球南大校友联欢大会(每两年主办一次)。那一年的呐喊声就是响应韩素英的号召重建南大。在以后的一段时间,它又成为南大人的梦想。不过它始终无法落实,因为找不到第二个陈六使,也找不到一个适当的地区和国家重建南大。重建南大之声也逐渐沉静下来。
如果说,南大精神是校友们不能放弃的归宿,那么陈六使这位丰功伟绩的人物更是不能被忘记。正如周增禧在追思大会上说:“没有陈六使就没有南洋大学;没有南洋大学就没有一万多名南大生投身在新马两地从事建国工作。”
就此而言,我同意周学长所说的“陈六使的一生是波澜壮阔,光彩夺目的。他破天荒地创立东南亚第一间华文大学——南洋大学。这是一桩不朽的功勋;煌煌的千秋大业和赫赫的奇功垂世。”
事实上南大生也没有辜负陈六使的期望,正如多伦多南大校友会会长谢华谦所说,南大首10届的毕业生中有12%到15%的学生在其他大学考获了硕士或博士学位,谁说南大生不够水准呢?
为这句话作补充的是,陈国防学长说南大精神最高的境界反映在两位学生的身上。一位是第一届毕业生戴渊,他曾被逮捕后逐出境,在香港举目无亲地活了下来,且在后来奋斗有成,2年前考取了香港大学的博士,成为用英文写作的学者。
另一位是第3届毕业生谢太宝。他被监禁多年后,也在晚年出国留学而考取博士学位。
他们的威武不屈的大器晚成的精神反映出南大生的不屈不挠的斗志,绝不向生活和现实低头。
无论如何,通过这场感人肺腑的追思会;尤其是被主持人缪长青感性的语言带出了泪水而把这场意义深远的的集会推上高潮,衬托出南大人用真诚与真挚的心情向陈六使的伟大一生道出千言万语的哀思与悼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