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拉”一词源自于阿拉伯语,这是词源论者所持的观点。神源论者所持的观点则是,阿拉乃唯一的神为自己定下的称呼。这是两条全然不同,也不可能和不应该交叉的轨迹。如今,立场相异的人,死卧在这两道不可能交叉的轨迹上争论不休,折射出政治人物为政治利益陷入精神错乱。
身在槟城的行动党秘书长林冠英,其智囊团新添了几位御用学者,他们常常进谏林首长,说行动党之言论应如此如此,劝行动党之作为当如何如何,这撮人以学者姿态只手遮天。他们引经据典,论证八方,说阿拉伯世界的基督徒多久多久前就将上帝称之为阿拉,指马来文版的圣经在印尼和东马地区多早多早就已经流行。转言之,别处可以,西马何以不能?
持“词源论”者说,阿拉伯世界的基督教徒、犹太教徒和穆斯林均在阿拉伯语中称呼自己的神为阿拉(Allah)。因基督教、犹太教和伊斯兰教均属一神论,故他们使用同一词汇,没有争议。正因如此词源,当圣经和古兰经最早从中东流传到其他国家后,许多经典译本也使用阿拉字眼。当政治和宗教间的利用关系尚不严重的时代,一切平安无事。
持“神源论”者说,阿拉独一无二,真主为自己定下称呼,祂不是代名词,而是名字,一个专有名字,整个宇宙唯一的神,故只限一个名字。无从争议,此乃宗教。能撑起此判断或裁定者,通常是宗教势力和政治势力,学术界的力量微不足道。神源论与词源论系两道绝然不同的轨迹,在大马烟囱政治环境下,自然而然演变为一场政治厮杀,杀场最大得益者便是行动党。
阿拉课题非近期始争吵。因阿拉字眼,2009年11月内政部宣布吊销由吉隆坡大主教默菲巴吉安出版的拥有4个语文本版及每周发行量14000份的《先锋报》(Herald-The Catholic Weekly),理由是:只有穆斯林才能使用阿拉字眼。当时,正处阿拉字眼案的法庭诉讼审理阶段,直至2010年12月30日,马来西亚最高法院再度开审,结果宣判《先锋报》拥有宪法权利使用“阿拉”(Allah)字眼,并裁决内政部禁用阿拉字眼决定不合法及无效。
行动党从中得益
阿拉字眼争议未就此结束,目前政府处在上诉阶段。消停已久,为何林冠英选择在其圣诞节献词内重提呢?此时正值行动党全国党选选出乌龙中委,接著由乌龙中委再复选出乌龙党职。在行动党正暗中内部稽查的特殊时期,这一叫板,晴天霹雳,坊间重新掀起一场轩然大波。
次日,伊青团发文告批冠英言论,闹得安华急召民联最高领导人会议,讨论应对措施。巫统随之发动所有宣传机器大肆抨击行动党挑起阿拉字眼课题,指行动党在西马印刷和散发带有阿拉字眼马来文版圣经的谣言满天飞。接下来,行动党出来否认,澄清冠英言论只是呼吁允许东马沙砂两州的马来文版圣经使用阿拉字眼。
行动党的解释难免有刻意炒作之嫌。首相署部长纳兹里曾发表政府将继续允许马来文版的圣经在东马使用的声明,加之早前最高法庭的判决,东马马来文版圣经使用阿拉字眼本已不是问题,是谁鼓动林首长在阿拉课题上炒冷饭呢?
烟囱政治下,作为华基政党的行动党,其最大胜选层面是华裔居多的选区。从308到现在,华裔选民对行动党的支持基本发自族群情意结。马华虽是过去烟囱政治设计者和获益人,如今成了烟囱政治受害者,八成华裔吃了秤砣铁了心地要把选票投给行动党。想想,今天被痛骂成“卖华党”的马华公会,不论谁是买家,细心者想必终能领悟所谓“风水轮流转”的个中道理。
第13届大选,公正党和伊斯兰党须面对劲敌巫统,行动党则在华裔选区风生水起,独占鳌头。原本的喜事,烟囱政治下却可能乐极生悲。行动党领袖从不讳言,政治很现实,比的就是议席。谁议席多,谁就是老大。行动党希望吃完所有华裔选区,接著再吃马来人较少的混合选区。阿拉课题是行动党的春药,谁又在乎那是不是伊斯兰党的毒药呢。
阿拉字眼应从历史角度及依循两道不相交的轨迹来分析。阿拉伯国家基督徒平均人数不超过5%,基督徒使用阿拉字眼情况比穆斯林更早。东马、印尼与马来半岛的情况则大不相同,那里的基督徒一直使用马来文传教,西马基督徒则多使用英文传教。这段一两百年相安无事的日子,来到今天的烟囱政治下,却藉宗教为借口,经政治化后逐造成争议。
3点主张化解危机
阿拉字眼引发混淆的状况确曾发生。不久前印尼即有人以马来文打出传教海报,声称“世界末日来临,让阿拉(上帝)搭救你们”,一些印尼人由此而转信基督。尽管是个别案例,但不能否认混淆的存在,不是每个人对宗教都具备很深的认知。这种情况在华人社会不构成问题,因为从不使用阿拉字眼,信仰也非那般重要,很多人更喜欢宗教能像逛商场似地进出自如。
冠英此番呼吁在华人社会和基督教社群中被冠为英雄。过后行动党匆忙称“呼吁”只适合东马的澄清,说明该党“普天公平之原则”可灵活应用,也可随时修正。此外,民联巨头紧急会议之后,伊党主席哈迪阿旺公开宣布,作为伊党立场,非穆斯林可以使用阿拉字眼。虽然被华社誉为明智表态,但哈迪这番表态也埋下重重危机。
大选在即,当越来越多基督教领袖受林首长感召,欣喜若狂地站出来发言时,当有人伴随满天谣言将几十万册印有阿拉字眼的马来文版圣经散发到穆斯林中间时,不仅公正党和伊斯兰党得吞下这碟苦果,民联更可能因此而饮恨疆场。还记得1990年,东姑拉沙里是怎样因一顶卡达山族帽子而败北吗?
伊党长老理事会的长辈们以3点主张化解危机,展现了他们的远见卓识。一说“阿拉”是神圣的名字,是穆斯林敬仰的真主;二道“阿拉”乃普世字眼,即万物之主,世人人皆可使用。三话“阿拉”是真主专予自己的称呼,无法译成世界其他语言,更不宜翻译宗教经文。同样的,其他外文也不能翻译成“阿拉”。前面两说,无可厚非。第三道说法,却耐人寻味,显见伊党此刻并不赞同马来文版圣经使用阿拉字眼,就此避开有心人士的栽赃陷害。
此次伊党立场的文字切换,反映该党在烟囱政治下,在马来人和宗教课题上,面对巫统攻击时的尴尬。民联内,论党员人数和基层势力最大的伊斯兰党,为拿下布城的历史目标,选择与行动党结成统一阵线。同在烟囱政治下,行动党越是大谈阿拉课题,越能提升其烟囱内的英雄度。然而,国阵掌控的各语文主流媒体将不断扭曲和攻击,伊党哑巴吃黄连地成了最大受害者。
就在阿拉课题紧绷的政治空气逐渐冷却之际,行动党全国主席卡巴星突然再度高调批评伊党与民联立场冲突,感觉他连余热也不愿放过,力求最大化享用阿拉课题给行动党带来的烟囱利益。途中异样的呐喊,是否想带出不寻常的讯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