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年,陈群川的成名,陈群川的发迹,陈群川的王国,都是一则则不朽的神话。大报的内页,小报的封面、财经的报道,杂志的特写,以他为封面的,都卖得一片火红。他的出身,我们反反复复读了m次听了n遍,都快背得出了。

他清贫的家庭,他苦学的辛勤,他残障的发妻,他推动的轮椅,他经理的云顶,他初绽的风光,他下山的惊叹,他亮丽的女友,他满月的千金;然后,他应马华总会长李三春之邀入党,一转身,从此掀动了纠缠不清的风风雨雨。

他一出场,马来西亚的江湖就多一个感叹号。1978年,他在国阵旗帜下,初次中选劳勿国会议员,启开他惊天动地的政治生涯。1982年,他再以高票赢得他成长的蒲种之国会议席。

他一出手,马新两地的市场也多了一位现代陶朱公。那当儿,他的名字,和大我的马化合作社是分不开的,也和小我的麒麟集团分不开。但是,后来因为那件事,党史笔下的蹩脚中文,只好写得遮遮掩掩,说了一点,不说一点:

“一项始料不及的不幸事件却在新领导层产生后不久发生。总会长陈群川因其私人商业问题在新加坡面对法律诉讼,他多次向中委会提出辞职,惟受中委会一致婉拒;当新加坡高庭作出判决后,他再度呈辞,中委会派遣一个代表团前往新加坡劝请他重新考虑辞职的决定,但他却坚持辞职决定。”

说上来,他从新加坡明月湾狱中送出那一封实是出自秘书谭亚木的书信,堪是传世的经典了。信里援引了李白的诗句:“举头望明月,低头思故乡。”情景交融,贴切地反映了他当时的心思。

可是,心思终归心思,他苦涩的结局,从此敲定了。走出了对岸的牢房,回到这里,想不到他也再一次面对了牢狱之劫。他从巅峰,陷入了罄竹难书的困窘。可是,谁也没有想到,这一切,原来只是他半生的前传。

债权银行为自救迫新泛电收盘?

如今新加坡前主控官格林奈(Glenn Knight)在回忆录《主控官格林奈》(Glenn Knight The Prosecutor)自揭了陈群川后传的序章:其实,他在1985年错误地提控了当时新任马华总会长的陈群川。

生命,往往就是这样周星驰。谁可想到,法理分明,秩序井然的岛国,也开出这般的玩笑?陈群川的大好前景,因此被180度扭转了。因为这样,我们怎能不为许光道当年〈综评新泛电事件〉的独立之见感慨万千?

见诸林武聪先生选编的《许光道文集:宁我是灯》(吉隆坡:燧人氏;2011),记录许光道提出了一个关键的困惑:在不足两个月内,为何债权银行违反协议精神,借口索取800万元不遂而迫接管人将新泛电收盘?

开宗明义,许光道笔下说出重点:37家债权银行在11天里紧急结合获取庭令在(1985年)11月30日接管新泛电。在银行界,这是史无前例的。因为无能力偿还的债款仅是总债额的2%而已。(页142)

推溯缘由,许光道言:用任何其他理由都是不能解释的,唯一的解释是,“有抵押债权银行”此举是为了自救,因为假如陈群川反败为胜,他们所支持的大财团工厂、贸易行非倒闭不可,亦等于他们自己必须倒闭”。(页155)

许光道因此认可“许多马华公湖党要和党员认为陈群川是新加坡商业刑事调查局的代罪羔羊。初看似是意气之言,不过首都数名有威望的观察家同意马华的一般感受并非全无根据”。(页159)

是耶非耶,现在问什么说什么都没用了。历史没有如果,也不会重来。灯下重读80年代的起起伏伏,掩卷之馀唯能反问:格林奈既改写了陈群川人生的1.0,陈群川的2.0,是否重写了控官的世界记录?

延此联想,那么,新加坡政府提控谢太宝先生的那一则状子,就不知道是怎么一回事?格林奈哪一天得空,也不妨和我们细说,那些一言难尽的奇巧内情,如何起承转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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