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眼东南亚各国,家族政治并非孤立的个案。无论是民主或非民主政体,许多国家都有明显的家族政治传统,这种政治的影响力既深且远。以下列举数个案例,具体展现这一区域的政治特征:
新加坡:李氏王朝
首先,以新加坡为例,尽管新加坡强调精英治国和任人唯贤,但李氏家族在国家建构和治理的核心地位不言而喻。人民行动党在新加坡独立后长期执政,李光耀也长期担任总理与人民行动党秘书长一职至1992年。我们都知道李显龙后来在吴作栋之后担任新加坡总理,但其实在1989年李光耀仍是行动党秘书长的时候,李显龙就已升任人民行动党的第二助理秘书长。该职相当于副秘书长,说明李氏父子都同时担任人民行动党高层。
菲律宾:世家门阀与地方政治交织
在东南亚各国之中,菲律宾的家族政治尤为突出。马科斯、杜特蒂及阿基诺是菲律宾政治世家的代表。
现任总统小马科斯,正是前总统费迪南德·马科斯之子,后者曾长期实行威权统治,后被“人民力量革命”推翻。其母伊美黛亦曾担任大马尼拉市长等要职。马科斯家族在北伊罗戈省的统治更是盘根错节,艾米·马科斯(小马科斯的姐姐)、小马科斯本人及其外甥马修·马诺托克等均曾先后掌控该省省长、议员等关键职位。
杜特蒂在担任总统前,曾长期担任达沃市市长,其子女也积极投身政治,女儿莎拉杜特蒂曾接任达沃市长,并在其父卸任总统后,于2022年当选副总统。杜特蒂家族成员,如保罗·杜特蒂与塞巴斯蒂安·杜特蒂,亦长期占据达沃市市长、副市长、议员等要职。
吕宋岛中部的丹辘省则是阿基诺家族的传统堡垒。阿基诺二世是马科斯时代的主要反对派领袖,其遇刺身亡点燃了推翻马科斯政权的导火索。其遗孀科拉松随后被推举为总统,恢复了菲律宾的民主制度。其子阿基诺三世也继承衣钵,于2010年至2016年担任总统。
总的来说,菲律宾家族政治的典型特征是以地方势力为起点,即家族成员在同一地区或不同层级政府中相继或同时占据要职,精心规划权力交接,以保家族影响力延续。当前,菲律宾正副总统便分别来自北伊罗戈省的马科斯家族与南部棉兰老岛的杜特蒂家族,是这一模式的最新体现。
印尼:新旧政治家族博弈
在印尼,佐科威在第二任期接近尾声时,推选其长子吉布兰成为副总统候选人引发了关于“佐科王朝”崛起的议论。但实际上印尼的家族政治也并不鲜见,广为人知的是苏卡诺家族。
苏卡诺是印度尼西亚的开国元勋和第一任总统,其政治遗产主要由其女梅加瓦蒂继承。梅加瓦蒂是印尼斗争民主党(PDI-P)的创始人和长期领导人,该党为目前印尼国会最大党。尽管苏卡诺家族在苏哈托“新秩序”时代一度受抑,但梅加瓦蒂凭借父亲的声望,成为反对苏哈托政权的重要象征,并于1999年任副总统,2001年荣登总统宝座,是印尼首位女总统。当前,苏卡诺家族的政治香火已延续至第三代,梅加瓦蒂之女布安自2019年起担任印尼国会议长。
相较之下,苏哈托家族在商界的活跃度高于政坛,但其政治网络依然存在,例如现任总统普拉博沃的前妻蒂迪(Titiek Soeharto)便是苏哈托之女。蒂迪目前是大印尼运动党(Gerindra)的副主席之一,在党内和国会中具有一定影响力。
柬埔寨:洪森家族以党领政
柬埔寨是家族政治的又一鲜明例子。洪森家族通过柬埔寨人民党掌控国家机器,安排其家族成员在党、政、军各系统占据关键职位,以实现家族对国家的控制。
例如,洪森虽已卸任首相,但仍稳坐执政党柬埔寨人民党党主席之位。现任首相洪玛奈是洪森的长子,其次子洪玛尼担任副首相兼公务员事务部长,幼子洪玛宁则在军事情报等关键安全领域担任要职,权力布局的家族色彩浓厚。
泰国:塔辛垂帘听政
泰国政治同样也深受家族政治的影响,尤其近三十年断续受塔辛家族所掌控。泰国电信大亨塔辛于1998年创立泰爱泰党、2001年担任泰国首相。他虽然在2006年军事政变中被推翻并长期流亡,其政治影响力却通过家族成员及关联政党(如人民力量党、为泰党)得以延续。尽管他并没有在后来成立的人民力量党与为泰党担任高职,但其一直在幕后对其政治力量施加影响。
其妹夫颂猜、妹妹英拉均曾先后出任首相。2024年,塔辛女儿佩通坦接替被泰国宪法法院解除首相职位的赛塔出任首相,标志著塔辛家族在泰国政坛的再度回归。
马来西亚的家族政治
马来西亚政坛同样不乏家族政治的烙印。从巫统出过两任首相的拉萨家族、三代曾相继位居巫统高层的胡先翁家族,到马哈迪父子,乃至行动党的林氏父子,都清晰地展示了家族纽带对政治生涯的深远影响与助益。
透过区域内跨国比较观察,显示在东南亚,政治往往被经营得如同一门家族生意,无论于何种体制权力和影响力可以得到继承与延续。家族政治的形成有其特殊的历史脉络、社会结构及权力分配等合理性。
在对这种背景的理解下,公正党内部出现党主席安华与其女努鲁依莎同时角逐党内“一二把手”的现象,便不令人感到意外——这仅仅是东南亚家族政治的新案例。
从策略角度观之,这种安排或可解读为巩固领导核心、消弭党内派系纷争的手段。家族成员间基于亲情与共同政治理念构建的信任基础,加上利益共享,往往比一般政治盟友更为稳固。特别是考虑到公正党历史上有“老大斗老二”的传统,若努鲁依莎能凭借自身能力与家族支持在党内占据关键领导地位,有助于终结公正党的接班人危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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