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月底的周末,麦里芝蓄水池有一场纪念抗日烈士林谋盛逝世75周年的公祭活动。早前我们去健行,特地带小敦到过林谋盛墓前,今次也想趁这个机会带她去参加公祭。于是行前一天,我给她简单说明一下历史,让她对背景有所了解。
说林谋盛其人其事,不免要提到抗日战争。战争是过去几年我们共读的经验里,最难说明的概念之一。所以小敦虽对“马共女战士”朗朗上口,但她不明白这些被我简化为“在森林里生活的女人”,实际上是为信仰和生存而战斗的人。
于是我小心斟酌该如何轻描淡写战争的杀戮与残酷。我说,很久很久以前,日本入侵新马的土地,杀死很多本地人,勇敢的林谋盛出来对抗日本,不幸被敌人逮捕关起来,结果死在监牢里。
我就说了这些,因为战争和死亡无论如何都不轻松,再简短也是艰难。我才说完,就看见小敦一脸凄惶,叫我不要再说下去,同时明确表示不要参加明日的公祭。我连忙安慰她,说这是历史,都是过去的事。然后她斩钉截铁地说:“我不喜欢历史!”
预习生活的无常
我无语。历史对我而言,何尝不沉重、不困惑、不哀伤?若非我的专业和工作形态,小敦根本不会这么早碰触历史及其所附带的战争与死亡的种种。我们是会自动联结日本人和战争的一代,而她的祖辈顶多是战时出生,她离开动辄以“日本人打来的时候”做开场白的年代太远。
然而小敦的敏感不完全因为过早接触历史,更多的反映在阅读死亡。小敦收到第一本死亡绘本时刚满三岁,我买了《妈妈变成鬼》,想用比较轻松的方式给她介绍“鬼”的概念。当我才读完还不及做任何说明以前,低头惊见与我并肩而坐的她神色凄然泪流满面,不说话只是哽咽。我至今不知道她是如何将鬼、死亡与伤逝连结起来。
此后任何有死亡内容的书,她都选择回避。于是《妈妈变成鬼》、《云上的阿里》、《爷爷的天堂笔记本》、《爷爷变成了幽灵》都束之高阁,至今两年还未解禁,而《大象巴巴故事全集》则须跳过象妈妈被猎杀的两页,直接进入城市生活内容;The Wild Treehouse of Borneo和By The River of Borneo系列由于故事不够长,跳过森林开发及滥杀动物的情节就所剩无多,因此也拒绝阅读。
死亡与伤逝是我们不能逃避的现实,与其骤然面对,不如预习。但比起小敦,其实是妈妈自我焦虑的投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