闲游西湖,常映上心头的不是那些众多歌咏西湖的诗词,而是一阕内容和西湖没什么关系的词——《玉连环》。
《玉连环》的作者是明末清初杰出的哲学家、思想家——王夫之(世称船山先生)。此词非常洒脱、不羁、超然。试读其词:
“生缘何在?被无情造化,推移万态。纵尽力难与分疏,更有何闲心,为之偢睬。百计思量,且交付天风吹籁。到鸿沟割后,楚汉局终,谁为疆界?
长空一丝烟霭,任翩翩蝶翅,泠泠花外。笑万岁顷刻成虚,将鸠鸴鲲鹏,随机支配。回首江南,看烂漫春光如海。向人间,到处逍遥,沧桑不改。”
全词读来,不仅有庄子“逍遥游”的诗意理想,也有苏轼“一蓑烟雨任平生”的从容旷达。一言以蔽之,曰:“逍遥复潇洒”。
我以为,哲学家对生命、人生的感知和认识,和文学家是不一样的。虽然,王夫之也是一位著名的文学家,可是,单从这首词看来,其作为哲人的天生气质和性格,远超于诗人特质。
每思及牵扯到人生宏大命题的文学作品,都会首先想到这首词。“向人间,到处逍遥,沧桑不改。”也逐渐成为自己的人生价值观,把世间视为一场“游”。
游什么呢?游于古代和现代之间,游于小桥和流水之间,游于悠闲和忙碌之间,游于入世和出世之间,游于梦里和梦外之间,游于异乡和故乡之间,游于漂泊和停泊之间,游于物内和物外之间,游于唐诗和宋词之间……
学习古人那样生活,“乘物以游心”,忘却人世诸烦扰,红尘潇洒走一回,乃快意之人生也。
因此,白天泛舟西湖,能“看烂漫春光如海”;夜游西湖,可学船山先生,“百计思量,且交付天风吹籁”。
千古忧,万古忧,从来世事付东流。所以,勿需忧戚,切莫执拗,何苦悲愁?让我们且来悠游。
近日云游,赋《沁园春》一阕。录此,亦可作为逍遥客之逍遥颂歌:
沁园春
孤鹤归来,陋室空寂,月上树梢。仅词集半卷,诗钞数页,闲读子美,痴咏离骚。万代千生,星流浩瀚,几度三江日夜潮。思今古,忆六朝萧瑟,多少英豪?
人间到处逍遥,免不了霜风急浪高。叹年华似水,云舒云散,晨光过尽,又把人抛。俗世缤纷,终究莫若,脱却凡装换僧袍。绝尘梦,尚静观汹涌,苦海悲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