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房东是九四年来新国的缅甸华人,如今已是公民。他太太是九七年才过来的缅甸人。他们的一双儿女就读小四与中学。孩子们在缅甸出生,先由缅甸的祖父母带,直到儿子一岁六个月时才接来同住。
房东有华人血统,身份证上的“族裔”栏标注著“华裔”。房东太太不谙华文,小孩最早接触的语言是缅甸语,全家使用缅甸话交谈。虽然我也是华人,但“华”在这家中不管用。
在新加坡若抱持华人讲华语的逻辑,就太过以汉语为中心了。当时移民与外籍配偶在当代已不算少数,就连在台湾,在台北念书时隔四年回高雄,乡音无改鬓毛衰都已不合时宜,菜市场早已多了中国各省新娘的口音。更何况在新国以英语为重的政策底下,连跟会说华语的人在官方场合也采用英语交谈,我自不会期待在身份证注记为Chinese的家庭会和我说华语。
更何况对这家庭来说母语非华语,而是缅甸语,尽管小孩们只会说,不会写缅甸文。他们在学校学华语当“母语”,只因身份证的族裔栏注记华裔。对其而言,学校教的“母语”仅是教科书,在家中从未听他们使用学校(政府)定义的母语。李显龙曾指出母语教学是新加坡教育体系的重要一环。尽管母语政策立意良善,希望各族群在学习英语之余,不忘母语,堪称母语“保护”政策。但现行三种母语(华、马来、淡米尔语)教育,显然只针对三大族群。三大族群外的新移民,也许母语是印尼或缅甸语,却也只能学习非母语的母语。
若真为母语,不需保护,也能使用无碍。否则,经历八零年代的说华语运动后,为何还是方言不死?更甚者,限制方言后,虽使用方言者少,却不意味说华语者众,反倒说英语家庭与新式华语(Singdarin)的普及化。
在狮城两月余,颇佩服政府的规划能力,如组屋、雨棚、大众运输路线、拥车证与市中心车流量控管等等。狮国以极科学的方式为人民规划好生活大小事。以理性与法规为导向的治国方式,视治国为管理工厂生产线般,按部就班便能制造出完美无瑕的城市国家。所幸日常生活里,还能听闻方言与四种官方语以外的语言。证明人非生产线上的产品,无法依蓝图产出。
我相信房东小孩的母语不需被保护,也能传给下一代,因为那是他们所使用的语言,而非用来考试的科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