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职前的这些日子，在读的是梦枕貘的《阴阳师》。几年前看过《阴阳师》电影版，对饰演阴阳师安倍晴明的那个日本狂言师野村万斋留下深刻印象。他的风格与眼神，完整地符合了我想像中那个空灵的阴阳师。
在寺庙抄经的和尚夜半遇鬼，是一个用袖口掩著嘴巴、双眼湛亮的女子。和尚走近，女子把袖子移开，骇然发现她没有嘴巴。和尚找来晴明，晴明同样看到无口女子，晴明示给她一个字，她看了似乎非常高兴。后来他们去和尚的抄经房，案上摊著一卷未抄完的《心经》，“色即是空，空即是色”下句“受想行识亦复如是”的“如”字旁有笔墨污点，“如”变成“女”。和尚说是抄写时不小心弄脏了，晴明道：这就是女子的正身。他写了个“口”贴在“女”字旁，成了一完整的“如”，无口女子从此不再出现。这个故事题目叫“栀子女”，“栀子花”也称“无口花”。
什么是咒？万物皆咒。万物的本性是中和的，意念生咒，而咒会害人。“名”亦是咒，一个字、一幅图、一句话，因为人的意念而有了生命，这正是阴阳道的宗旨。《阴阳师》里出现的鬼怪，皆因是类“咒”而起，虽然害人并不是他们的本意。梦枕貘笔下的鬼有人性，日本平安时代百鬼夜行，人与鬼本来也只有肉身存亡的区分。
还有一个故事，写关于“觉”，相传这是中土大唐传去日本的妖怪。“觉”会读心，只要它看出你的害怕，进一步说出你的想法，人的魂魄就会被吃掉。安倍晴明在那偏僻的老宅见到了“觉”，“觉”一直想读他的心，引诱晴明的思绪，但晴明只默坐不语，并不感到害怕，也不特别想什么。
“觉”抓狂了起来现出原型，终被晴明收伏。能够自然而坐却不泛起思潮，这看似简单的动作却是许多常人做不来的。这也正是禅修的真谛，梦枕貘的故事时时在阐述深刻的佛理。
“咒”也有好坏之分，重点在于人的意念之好恶。宇宙洪荒，咒力无边。回想起来，我们不也在无时无刻在制造者许多好的、坏的咒吗？层层因循，我们用自己的咒影响别人，也让别人的咒影响自己，这大概也是凡庸俗世不可避免的现象了。
晴明说，所谓咒，就是一种束缚。当人与外界有了联系，就建立了这层束缚。有人习惯以束缚作为存在的证明，所以我们渴求关系、希望得到认同，不知不觉成为attentionseeker。免除一切关系、情感与意念，解除咒的束缚，人类自此才能从一切现象中解脱自己，取得大自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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