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问我最怀念的时光是什么时候,我毫不犹豫地说:大学时期。那一段不大不小的年纪衔接我的青涩和成长,独在异乡和朋友共患难的心情仍旧深刻。
毕业后,回到越来越像吉隆坡的新山,我竟然常常迷路。每每来回长堤两端追著永远比我早一步离站的巴士,挤缩在一望无尽的人龙,我就在想:这是我的家乡吗?连问问排队的人这里是不是排170巴士的队伍,两个带著耳机的青年却以为我要插队而瞥过头去,假装没听见。这是温暖的家乡吗?
我知道我已没办法离开,不能买了机票就到台湾过生活。所以我尝试回想身在异乡时,我和许多大马同学最怀念的家乡是长什么样子的。砂拉越诗巫的小镇、金山脚下的东甲、马六甲胶林里的小屋……大家心中所想的都是生于斯长于斯的地方,小小的家和大自然靠得很近,和童年靠得很近。
这时候要问我最怀念的时光,我想我最庆幸曾拥有过的,就是7岁前在麻坡成长的点滴。红石路、山竹树、榴梿园里的小屋,成群的表兄弟姊妹流著鼻涕,说著不标准的福建话在外婆家玩追逐。
后来因为大人们的纷争,有些人离开,有些留了下来。我们则因父亲工作的关系搬到两百公里外的城市定居。没有亲人没有朋友,在城市的日子不太好玩。但我们也这样长大,期待每个月回麻坡一趟。
后来外婆去世,“回外婆家”的口号渐渐被纠正成“外公家”,家乡的面貌在我们的记忆中渐渐模糊,已升上中学的我们似乎已习惯当城市人了。
离开4年从台湾归国后,我迫切地寻找“家乡”,却在新山找不到一丝熟悉感。在脑海中的,竟是小时候光著屁股在红石路乱跑的画面。于是我更期待每一次回麻坡,在外公屋后的田园里观察88岁的他种的蕃薯、芋头、辣椒、椰子、榴梿和红毛丹,和小表妹在诺大的院里追母鸡,看母狗刚生下的小狗。
还有麻坡的老建筑,好吃的食物,依傍著麻河的公园,我都在蒐寻这些7岁前的零星记忆,寻找一条旧家的路。父亲笑我这么年轻就想要过陶渊明的归田园生活,我说我也希望能在现实社会不为五斗米折腰呵。
(父亲的母校麻坡中化中学即将在7月1日庆祝百年校庆,这所泰戈尔曾到访的老牌华校一直是麻坡整个社区发展的见证,一起共襄盛举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