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学,在你的每一个障碍,每一个心灵的黑暗深处,每一个安全感被抽走的绝望之地,每一个痛苦的狂暴灵魂里。只要你相信,它就在。用它沉默的喉咙,为你唱出最明亮的音乐。”——绿妖《沉默也会歌唱》
行管期间,在中国网站上买了一堆书。绿妖的《沉默也会歌唱》就如此被“听见”。
我们不认识的中国作家很多,绿妖这样的笔名,如同网络写手中的芸芸一份子,如果不是因为小说《少女哪吒》被改编成电影后有了不错的回响,绿妖可能就继续做她的访问、文案,以及其他文字工作。
看了她的照片,70后的绿妖,其实一点都不妖,她就如那个年代的文艺青年,现在是中年了,朴实无华,以当时的清新风慢慢地活著。
认识她的人都说她沉默。沉默的人才知道《沉默也会歌唱》是什么意思。
她最让人瞩目的是,曾经和中国失明民谣歌手周云蓬谈了4年的恋爱,那是她访问他的时候发生的电光火石。为什么和他在一起?在电视访谈节目里,她留下经典的回答:“一辈子很长,要跟有趣的人在一起。”她说,有趣多难啊!
的确,活得有趣不易,不过跟著一个失明歌手到处巡演,虽说江南有个安乐窝,但现在去搜看他们当时的照片,也是一对风尘仆仆的伴侣。感谢过前度,继续过生活到今天的绿妖看起来,整顿好看多了。
《沉默也会歌唱》是青春出走书,中国地大物广,城乡的落差很大,乡镇的女生来到等待她的城市北京,在那里,靠著写文字过生活,从贫苦到稍微安乐,绿妖的十多年北漂经历,写在书里。她说我是个输在起跑线的人,这本书,写的是输在起跑线的人生。
百业待兴年代背景成长的70后文青,看事物都有一套他们那个时代的敏锐和孤独,绿妖也属这个同学会。
“我们虽不在同一个地方,却同样走过心灵的夜路,路遥远,青春被现实甩干脱水,甩掉不切实际的行李、甩掉脂肪,有人得抑郁症,有人自杀,但大部分年轻人不再把梦想挂在嘴上,而是沉默地,低著头大步赶路,直到黎明的风吹到脸上。”“更年轻时,梦想对于我,是奢侈品;如今,梦想是一个朴素的事情,需要你同样朴素踏实地完成。”
童年阴影通常是70后一生的原生纠结,绿妖在母亲入狱,和父亲翻脸,浪荡北京,时隔多年,居然有这样的领悟。
“在多年的怨怼、纠结、无法释怀后,前一阵有天,我和父亲闲聊,好像是我抱怨他不环保,辩论一会儿,父亲气急,拔高声音说都怪政府!政府为什么不出政策?——我忽然明白,我和父亲的关系,有点像父亲和政府的关系。诸多埋怨,却又依赖——这种依赖以愤怒的形式来表现。父亲需要有一个政府,这样他就不需要为任何事负责。如果我的行为有错,那是你的失职。
就像我躺在巨人造成的童年阴影里,遇到什么事都推给家人,都是你们的错。你毁掉了我的生活。心理学家武志红谈过许多‘受害者’都是勤于抱怨而疏于改变,为什么宁愿以受害者自居,而不愿意发生真正的改变呢?成为受害者是最容易获得道德正确感的途径。受害者有一个道德的制高点,你伤害了我,所以你应该对我的痛苦负责。以受害者自居还意味著不必对自己的人生负有责任。
明白这些,我就从‘受害者’床垫上下来,并为自己这么久的赖床感到羞愧。”
那个从受害者床垫下来写得太好,有画面,有情感的冲击。
千帆过尽的明白人的姿态多难得。
靠文字写作过活的人,其实是什么都写的。绿妖访问,写小说,书里有她见识过形形色色的人记录,听音乐,认识歌手的过程,对于世情,她看出自己的历练,不一定对不一定错,但要诚实面对自己。
“我擅长忍耐、娴于服从,缺乏主见,直到现在,每次写完稿,我都要极力克服,才能不把它交给朋友修改定夺。一个写作者,应该拥有对作品最终的修改能力。连这个都无法确定,生活的其他领域可想而知。我所有的判断,都是强忍恐惧做出。我不知道我在害怕什后,但我害怕。”
无畏惧如吃了诚实豆沙包,这样的文字,在努力粉饰太平的强国中,如一朵青莲,看著看著,很感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