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场严重意外,让他被警察拖出冒著烟的车子而幸存下来,闪过小说家脑海的念头是:“我的死,只是银河系边缘的小异常”。新书核心概念就此成形,凯磊断了两根肋骨,大难不死,终于将这本书带给热爱他的读者。

最近,以色列作家艾加凯磊(Elgal Keret)写一个这样的故事〈橄榄,世界末日蓝调〉,男人走进杂货店,货架上都空了,老妇收银员把注意力放在和孙子的视讯上,然后她哭诉看不到闻不到抱不到她那像暖呼呼面包的乖孙。男人只买到橄榄,付钱的时候,老妇不收,世界末日要到了,要钱干么?我不要钱,我只要抱一下!

后来,男人就带著抱一下即得的橄榄回家,在阳台上边看阿根廷烂肥皂剧边吃橄榄和起司,边批评演员的夸张演技,边思考世界末日的拥抱。

2021年过了3个多月,大环境好像没有扭转了什么乾坤,感染群、不景气、贸易战,依然僵持不下,口罩摘不下的日子如常。

台湾有个广告导演卢建彰推荐艾加凯磊,有点夸张:“我不知道你怎么想,我有时觉得活著很辛苦。少数让我觉得值得活下去的原因,是还有些作家好看的书,我还没看到。其中有个家伙叫艾加凯磊,他的每一本我都看得津津有味,然后这次我更张大嘴了──他差点死掉,不是在以巴冲突的飞弹炸弹中,而是车祸。这样说来,这本书不也死里逃生吗?适合每个跟我一样,每天死里逃生的你。”

不过其实说的也是事实,阅读艾加的小说,都会发出疑问,这个人脑子里到底有几个区块?为何说故事的本事如此厉害与奇特。

别怕文学小说的长篇大论,他的小说都很短,却能说一个意想不到的故事。每一个人物的遭遇皆荒谬怪诞,人生都无助孤独。

例如〈爸爸配马铃薯泥〉,3个小姐妹有一天发现爸爸变成了一只兔子!但是她们的妈妈认为丈夫消失了,所以她们奋力保护兔子不要被杀。为了避免爸爸成为桌上佳肴,她们把爸爸交给另一个小男孩,因为男孩的爸爸也变成了一只兔子!所以爸爸配马铃薯泥,其实是伦理危机处理。

〈窗〉里,一个被囚禁的男人,因为监控方怕他闷,给他安排一个App下载的同居人,一个幻影女子,女子后来变成真人与之同眠,他们看似爱上了!他向监控方坦白的同时,另一个空间,也有一个女子向另一个监控方提问,为何她的幻影同居人也变得真实。

〈失败革命家的生日〉,富翁靠买低卖高的技俩发大财,钱多但不太快乐,于是他想到人们最快乐的时候该是庆祝生日的时刻,于是登报买生日,于是每一天他都收到满满的祝福,行程排满了庆祝会,他很快乐,却在某一天死了!因为他买了一个失败革命家的生日,那一天他的生日礼物里有一份敌人送的诡雷,结果被杀死了。

在动荡不安的中东生活,艾加这个以色列小说家,看过烽火大场面,遇过几次生死一线的惊险,玩得一手厉害的黑色幽默文笔,他的人物如同书名《银河系边缘的小异常》,都不太幸福,经历却又让人觉得啼笑皆非。

好像〈浓缩汽车〉那个坚持在客厅里摆设一块压缩废铁铁块的奇男子,那铁块是他父亲驾著“野马”汽车出事后的残骸!〈到月亮再绕回来〉的离婚父亲,为了对儿子守信,不惜任何方法都要买到商店里的收银机作为儿子生日礼物。《银河系边缘的小异常》里坚持馆方一定要在公众假期开放,让坐轮椅的母亲可以去玩密室逃脱的儿子,争取过程中不断探讨纳粹大屠杀历史,到最后逼得馆方自爆他们是外星人,决定撤走。

艾加就是这么掰而拗的一个小说家,他的小说越写越短,因为他说自己维持专注力的时间不长。

现在人们都不能忍受长篇,但现在人很需要不幸福的共鸣,艾加的小说没有预期的结局,他设下惊喜、快乐和感动的布局。更有一种你总会遇到坑,但遇到坑多了,你也就学会了坑人。

人生里所有的起伏,波澜壮阔,在宇宙间,也不过是银河系边缘的小异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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