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通过刺激房贷消化大量房屋库存的努力已经引发了一个更大的问题:高风险次级式房贷的规模激增,这已引发监管机构警惕。
中国的购房者一般会预付新房房款的1/3。但借款支付首付款的购房者迅速增多,这种情况与造成美国房市崩溃,并引发金融危机的信贷宽松状况类似,并已引发有关部门采取整顿措施。
根据总部位于上海的咨询公司盈灿(Yingcan)的统计,P2P平台今年1月发放了9.24亿人民币(合1.43亿美元)的首付贷款,是去年7月的3倍多。
P2P平台从投资者手中筹集资金,然后以更高的利率放贷。
供职于中国4大国有银行之一的一位银行业高管表示,首付贷款直接推动了最近一些大城市房价的上涨。他表示,这种做法风险很高,应该遏制。
各级政府官员正在试图踩刹车。上个月,中国央行和住建部开始取缔向购房者打出“零首付”标语的房贷。
杨军(音)是一位31岁的办公室职员,打算在距离上海几小时车程的南京,购买一套总价150万人民币的公寓,首付30%。向亲朋好友东拼西凑之后,首付仍缺10万人民币(约合1.53万美元)。
对于不足的部份,房地产开发商向他提供了贷款。
杨军说这帮助他实现了中国梦,因为如果没有这种资金支持,许多像他一样的年轻人根本无法负担得起。
开发商垫支首付款
过去10年来城市人口增长及廉价信贷刺激了建房潮,留下大量空屋,为了促进城市房屋销售,政府2014年底开始实施信贷放松政策。
在沉重的债务负担让公司和地方政府陷入困境之际,政府看到家庭有能力承担更多贷款,于是试图扩大购房者的基数。
但尽管首付贷款发放增加,同时农民工等群体的房贷门槛降低,但在最需要释放购买力的地区,情况仍难有改善。
相反,宽松政策及刺激措施导致中国某些大型城市楼市火爆,因为在楼市愈发难以控制之际,购房者担心自己跟不上房价上涨的速度。
官方数据显示,去年以来深圳房价飙升57%。当地政府现已提高了首付要求。
上海情况类似,1月份房贷规模是上年同期的3倍多。
首付贷款属于新型融资业务,因此相关数据有限。
另外据房地产经纪人称,开发商有时会提供首付贷款,银行也会给房贷申请人提供装修、税务或旅行贷款,这些资金可用于支付首付。
房地产经纪人称,根据楼市的情况,这类贷款的年利率最高可达24%。
银行和房地产开发商表示,目前中国家庭杠杆水平仍远低于次贷危机前美国家庭的债务水平。
房贷违约率处于低位而且存好全部首付款的购房者人数,远超过没有准备好首付款的人数。
美国银行业此前纷纷向信用不佳或者没有抵押品的购房者推销贷款,而在中国,收入与房价出现了同步上升。
不过在中国经济增长放缓的情况下,标准普尔(Standard&Poor's)等机构的分析师已对与中国住宅市场相关的不良贷款风险持续上升发出警告。
中国房地产市场的健康状况对于全球经济而言至关重要。由中国房地产市场直接和间接带动的产值占中国国内生产总值(GDP)的近1/5。
刺激房贷降房地产库存手法危险
中国房地产市场近年的放缓导致全球钢材和铜的需求及价格大幅下降,对赞比亚和澳洲等大宗商品出口国家造成冲击。
一些中国的银行业人士和分析人士称,中国央行行长周小川在2月份的新闻发布会上暗示,家庭债务有加杠杆的空间,这助长了中国的借贷热潮。
近几周,另外一些中国高层官员已承诺遏制首付贷。
中国社会科学院经济学家张明称,通过鼓励个人增加贷款的方式来降低房地产库存的做法很危险。他表示,一线城市房价暴涨背后潜伏著巨大的风险。
一些经济学家认为,中国政府对待房地产市场和股市的做法类似:政府对房地产市场释放的信号不一,去年对股市则是首先唱多,然后在市场走势逆转后又控制其影响。
为了支持整体经济,中国监管机构放松了个人投资者进行融资交易的限制,但之后又努力控制保证金融资。
总部位于新加坡的券商大华继显(UOBKayHianHoldingsLtd.)的中国经济学家朱超平表示,现在房地产市场又出现了似曾相识的感觉。
政府在鼓励借款以减少过剩住房后,现在又意识到风险并试图自我修正。
根据中国央行和咨询机构盈灿(Yingcan)的数据计算,P2P网络平台提供的首付贷占2015年新增住房抵押贷款的0.19%。但这并没有反映事情的全貌,因为银行还以其他名义提供此类贷款,开发商也发放贷款。
住宅抵押贷款发放规模最大的中资银行中国建设银行股份有限公司(China Construction Bank Co,简称建设银行)称,该行2015年住宅抵押贷款不良贷款率为0.31%,高于2014年的0.21%。去年该行整体不良贷款率达到1.58%。
根据官方数据,全行业来看,2015年不良贷款占贷款总额的比率从2014年的1.25%上升至1.67%。但分析师估计,今年真实的不良贷款率可能高达8%,甚至更高。
无息首付贷款招买家
据芝加哥联邦储备银行(Federal Reserve Bank of Chicago),在美国2005年发放的次级贷款中有14.6%的贷款违约,该比率到2007年上升至21.9%。
中国大城市以外地区,房地产开发商为吸引买家推出了无息首付贷款。
一家总部位于四川的开发商称,去年该公司房屋销售回升,是由于买家首付负担下降,而这主要是由于开发商帮助买家垫支了首付款。
住建部部长陈政高3月中旬表示,在一些中小城市,农民工购房占到了整个购房总量的1/3。
许多购房夫妻将双方父母的毕生积蓄拿来支付首付,如果房价未能上涨,这恐将造成普遍的经济创痛。
32岁的上海居民说姜艳(音)称首付政策愚弄了年轻人,她用“更傻”一个词来形容支付不合理房价的购房者,这些购房者坚信未来可以更疯狂的高价出售房产。
然而,政府并不愿批准一揽子购房紧缩政策。
上周,江苏省政府要求商业银行收紧房贷审批,表达了对购房者规避首付要求做法的担忧,这些做法中包括通过假离婚来享受对首次购房者较为宽松的政策。
但江苏省政府要求表明,政府希望留有回旋馀地,要求称如果二套房购买者已付清首套房的贷款,他们即可再次享受首套房待遇。
在某些城市里,购买第二套房甚至不需要满足这一要求。
中国第二大保险公司旗下的平安好房(Pinganfang.com)在该公司网站通过举例来推销其首付贷款服务,称该公司向一位26岁的深圳年轻人提供了购买一套价格500万人民币公寓的首付贷款,还向一位不能及时卖掉老房子的32岁的上海年轻人提供了用于购买一处更大面积房产的首付贷款。
平安好房称,在3月早些时候监管机构发布通知后,该公司已不再提供此类贷款。
在南京,一些房地产经纪公司依然向客户提供首付贷款。房产中介周京邹(音)说,他所在的公司不能将此类贷款广告放在门外展示,但当客户有此类需求时,公司仍会提供此类服务。
但他表示,客户必须以某种形式的资产作为抵押品,最好是无贷款的房子或者汽车。
其他中介公司已停止提供首付贷服务。房地产销售朱洋洋(音)说,现在只能告诉客户让他们向朋友和家人多借点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