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皓峰是个奇葩。论文学,他文字简练,寥寥数笔,点到为止。论电影,他的武侠动作没港片的花里胡哨,真实武打,两刀一碰见生死。他说,这是“交手”。
要看徐皓峰的文字功力,就看武侠短篇集《刀背藏身》,其中收录的三篇小说,已改编成电影:《倭寇的踪迹》、《师父》及《柳白猿别传》(电影名为《箭士柳白猿》)。
《柳白猿别传》在三月发片,看过《倭寇的踪迹》及《师父》,难免会想起李安拍张爱玲的《色戒》。小说短,却意犹未尽。影片长,但毫不累赘。两者都好,只是徐皓峰一个,就等于张爱玲加上个李安。《色戒》小说和电影两个味,而《师父》及《倭寇的踪迹》就如一瓶好醋,小说和电影,一个是品了,一个再入菜。
拳法领悟江湖世态
对于陈凯歌导演徐皓峰的著作《道士下山》,作者一直都不愿置评。看了陈凯歌的败笔,再看徐皓峰自导的片子,王家卫处理的《一代宗师》显得华丽,徐克的那些腾云驾雾的武侠打斗太假。
武侠小说及武侠片急剧衰弱的时候,冒出一个写作和导演与众不同的徐皓峰。从商业角度,看官捏一把冷汗。其实,徐皓峰走壁飞檐的手法,就是武侠。
徐皓峰到底有什么野心?那肯定不是名气及票房,而是武林的过去和未来。徐皓峰给大家上堂课,就在“武林纪实”三部曲:《逝去的武林》、《武人琴音》及《高术莫用》。
《逝去的武林》是形意拳名宿李仲轩讲述“他所师承的民国年间三位形意拳大师:唐维禄、尚云祥和薛颠的言行、造诣,以及上世纪三四十年代武林中人的生活实情、习武者特有的思维意识和为我中华所独有的身体训练法门。”,由徐皓峰撰文。
《武人琴音》是尚云祥再传弟子韩瑜口述形意拳一门三代各的武人命运。祖父韩伯言是李仲轩的师兄。《武人琴音》由徐皓峰及弟弟徐骏峰著,《高术莫用》则由徐骏峰及李帼忠著,其中有一章是李帼忠的回忆录。李帼忠是徐皓峰的母亲,也是李仲轩的侄女。
撰写武林口述史,是个吃力不讨好的工作。但是从《逝去的武林》开始,徐皓峰动员家人参与纪实活动,他的野心不在名利,而是重新营造一个逝去的武林,这个武林不是飞来飞去、拳来脚往的感官刺激,它是一招克敌、一刀制胜的真实武功,讲的是拳法,及从拳法中领悟人与人之间的江湖关系、手段和规则,也有世态人情。它是人生哲理,也是一种不说满的意境,只能体会,无法言喻。徐皓峰的野心,是还原一个被港台武侠小说及电影错误及过度诠释的现象,正面体现“武不是暴力表现,侠也不是飞来飞去”。
《武人琴音》里,有小辈问韩伯言,说最新史料显示,某某前辈会飞,问他尚云祥会不会飞?韩伯言骂:“你是人么?”那人大惊,说是啊。韩伯言于是道:“是人,就练点人的功夫。”是人,就练点人的功夫。这才是徐皓峰的野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