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报导:谢秀婷)
会弹吉他的男生,总是容易吸引女生的目光,那么会弹吉他的女生呢?1972年生的郑凤珠(Hong Tee),是本地少有的女古典吉他演奏家,更考获伦敦三一学院的FTCL最高音乐演奏文凭,成为大马首位考获此资格的女古典吉他手。“第一”明明让人骄傲,但在这条人烟稀少的演奏道路,她一直踽踽独行,路途相当曲折。
郑凤珠直认,古典吉他是很阳刚的乐器,“它几乎都被男性垄断了,女性很少,以前跟我一起玩古典吉他的女生,只有一两个。”后来那些男女同学,一个个离开了这个领域,唯独郑凤珠,一直还走在这条路上。
郑凤珠是英国威尔斯皇家音乐学院音乐硕士,除了古典吉他演奏,她也在UCSI大学和马来西亚艺术学院(MIA)兼职吉他讲师。除了经常受邀担任国内各国际古典音乐节和吉他艺术节的演奏嘉宾和评审,她也活跃于全国各地,举办独奏会、室内音乐会,并教授大师班。
虽然喜欢吉他的人很多,但古典吉他却很小众。以古典吉他作为职业,旁人也许觉得匪夷所思,但是郑凤珠是性情中人,对她而言,这是一个很理所当然的决定。很多人会觉得她是本地女吉他手先锋,但是“先锋”背后所代表的,就是没有人走过的一条路,她是第一人,多少会感觉孤单吧?她说,“我反而现在感觉比较孤单,可能跟我弹的音乐类型有关吧!古典吉他本来就很小众了,我所喜欢的20世纪音乐又更小众。这也是为什么我不想回国的原因——知音太难找了。”
自己创造演奏机会
无论在国内还是国外,古典吉他都是一个小圈子,郑凤珠说,如果可以选择,她不想回来。“在英国有很多个小圈子,不同地方有不同的圈子,所谓的圈子就是吉他学会,发展非常蓬勃,活动也很多,如果不同的小圈子结合起来,就会形成一股大力量。反观马来西亚,真的就是小众。不但演奏者不多,观众群也少,如果办一场售票演奏会,有50人出席已经算是非常理想了。”
虽然观众少,但是郑凤珠尽量维持平均每年表演7场音乐会。“我从音乐学院出来,那里是专门栽培音乐家的学府,课程设计都以这个目标为出发点,包括了演奏能力、舞台的演奏技巧,还包括如何建立个人的素养等。”
她继续说,“我经过了这个训练过程,当回到马老西亚,整个环境把我与音乐抽离了,身边没有人学音乐的,跟别人讲起古典音乐,共鸣的很少很少,而且完全没有一个表演舞台,我感觉自己的生命在萎缩。”没有演奏平台,那就自己创造。“那时我只有一个想法:我要弹奏。我不能让演奏一直停顿不前,因为技巧会不进则退。”她开始筹办《爱·音乐》古典吉他慈善演奏系列,“我很反对免费的表演,因为一方面会伤害艺术事业,而且观众也不认真看待。既然我要收费,如果可以与慈善结合,那也可能拓展观众群,来的人不只是支持音乐,也可能是支持慈善的。”
《爱·音乐》办了两年,是否有达到预期的成果呢?“媒体很支持,都有替我报道;朋友也很支持,有些场次的出席人数也很理想,我不知道有没有达到,不过我可以做的就是尽量把种子撒出去。”
自学多年,27岁方遇名师
郑凤珠的音乐路开始得晚。27岁才遇到人生中第一位启蒙老师,他是本地一位波兰籍的吉他老师,在那之前郑凤珠都是靠自学,或是在本地音乐中心上古典吉他课。“严格来说我迟了20年。”
从小喜欢吉他的声音,但是在那个年代,没有家世背景,要遇上对的老师,谈何容易。小时候的第一把吉他是棉花牌,“我小六考全级第一名,姐姐送我的。50令吉就能买到了,(手指)按得快废掉了。那时候家里没有多馀的钱让我付学费,就自己慢慢学。”
为了音乐与家里闹革命的故事,并没有发生在郑凤珠的身上。由于她从头到尾都靠自己存钱学乐器,没有向家里要过学费,因此家里人也没有插手她的兴趣,而是放由她追逐自己的音乐梦想。“那时候积蓄花光了,就被迫停下来。”
中学毕业后,她梦想考上MIA,“虽然MIA是非营利学院,但毕竟还是私立学院,家里供不起,也没有受过专业的音乐训练,一定考不上,只好打消这个念头,修读了马大中文系。”大学时期的她,并没有走在吉他的道路上,反而投入民谣创作,是“马大摇篮手”的前锋之一。
独自启程,往英国逐梦
“在马大中文系时,虽然无法修读音乐,但我还是很享受大学生活。文学,也是我的爱好之一,那时在搞创作,还是与音乐有一种连结。”出社会以后,郑凤珠在《南洋商报》当过记者和编辑,经济独立了,却不曾忘记心底最初的理想。只要听说哪个老师出名,她就上门拜师学艺,“那时我希望找到一个理想的老师,可惜没遇到。虽然我喜欢文学,但是在报馆工作了两年,我总觉得那不是我最有热忱的地方,我保留了自己的精神与实力,我就知道,那不是我要的。”
直到27岁遇上那波兰籍老师,她开始了解什么是音乐,可是学了两年,老师就移民了。“那时候爱上了古典吉他音乐,可是老师走了,总觉得自己还有很多东西不知道,那就不如去国外看看。”2005年,她趁自己30岁前申请了英国打工度假。一个人到了英国,人生地不熟,“英国是约翰威廉斯(JohnWilliams)、朱利安布里姆(JulianBream)等吉他大师的所在地,伦敦皇家音乐学院曾是我的梦想,我不管三七二十一就去了。”
在英国的起初也不顺利,“那时候很迷茫,觉得我大老远跑来伦敦,却还是遇不到对的人。”但是皇天不负有心人,后来她找到了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教授添沃克(TimWalker)私下拜师,也算是尝了伦敦皇家音乐学院的夙愿。虽然要边打工边学习,生活辛苦但也快乐充实。“伦敦是启蒙我的第二个地方,那时候不只是学习,还听了很多的音乐会,音乐氛围很浓厚,不只是听吉他而已,那时就种下了对古典音乐更炽热的爱。”
大器晚成,人生不设限
是非常个人的,直到从英国回来,她形容自己有个“召唤”,“我很喜欢的音乐很美,于是开始有了跟人一起分享的心情。之前只是想到我要学习,而且能够弹奏已经很满足了,完全没有想过表演这回事。”然而,在2010年她再度远赴英国逐梦,在威尔士皇家音乐学院攻读音乐硕士,并且一遂心愿师从古典吉他大师约翰米尔斯(JohnMills),接受了学院派的音乐训练。学成归来,她开始有了与大众分享美好音乐的想法,并且筹办了一系列的演奏会。
虽然她的音乐学习道路很曲折,对于专业演奏家来说起步也非常迟,但是她说,“艺术的追求是一辈子的,我并没有给我的人生设限,特别是年龄方面。作为UCSI大学和马来西亚艺术学院兼职的吉他讲师,她也认同乐器要趁早学,但并不是绝对,“很多人迷信于这些限制,也太在意最终的成就,反而限制了自己的潜能。我觉得每个人的出身和背景都不一样,不能等同比较,最重要是追求音乐过程中的坚持和享受,这个才是最精彩的。”
“在马来西亚很多人学吉他的过程都很相似,经验很多时候都是撞回来的。不像钢琴,如果遇到名师,就省了很多冤枉路。古典吉他少人玩,要遇到对的启蒙老师,就更难。”会不会觉得自己浪费了很多时间?她思考了一阵子,开口道:“每个人的路线都不同,我们的背景也不一样,所以(我的)那条路是这样子,不能说是浪费,因为最终我还是走回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