电影中美国联邦调查局(FBI)的探员在职时皆来无影去无踪,低调成谜,直到退休后,才能以真实身份示人;本地业务谈判顾问马梁旗在相关领域有20年经验,近几年致力于培训工作后,才渐渐走向台前,满怀精彩故事,就像FBI探员一样,是个让人好奇的人物。
2008年,一次抽搐倒地,心脏短暂停止跳动,马梁旗经诊断后得知脑部长了3颗瘤,这场突如其来的意外改变了他往后的人生。“我在企业谈判界浮沉十几年,一直到开刀期间,公司伙伴失信,我才领悟这一行的要诀。”
他忆述:“辗转求医到确定开刀,我做了许多安排,去殡仪馆问了配套,甚至还找了律师拟好万一有个三长两短我希望能执行安乐死的事项。”那一年马梁旗41岁,经营著一家交易买卖公司,他授权伙伴接管,没想到在患病到开刀出院的短短3个月时间里,伙伴利用公司名义借贷50万令吉,人和钱都不见踪影。“那是我中学同学,当下我对人性有了新的想法,人生观有了转变。”
即将在10月登上TEDx Petaling Street的舞台,18分钟的时间,马梁旗就说这一件事。“我希望伙伴在我走不开的那段时间协助管理公司,那是我的‘私心’,但我却少了‘疑心’。遭到背叛的经历让我变强大,从前10年的谈判,80%是以输收场,但当我开始有了怀疑之心后,可以说是无往不利,成了谈判桌上的常胜军。”
将经历转为经验
他解释:“对谈判的人来说,搜集情报是最重要的,摊在台面上的情报有虚有实,但关键在于要挖掘隐藏在台底的。对方告诉我的信息并不重要,重要的是之所以告诉我的动机。”马梁旗指,所谓的知道分为脑知、心知和觉知,脑知是听过或看过的;心知则是别人告知一件事,自己心底琢磨盘算、抱持怀疑;觉知则是直觉,由经验转化而成。“曾经被骗的人因为有了‘心知’所以会主动去探讨,找很多答案,去了解骗子是怎样行事的,过后遇到时,直觉就会告诉他,那是个骗局。”
马梁旗用50万令吉不仅仅买了一个教训,而是买到了自30岁起就一直想学会的谈判要领。他强调:“人可以有很多经历,但要能从失败中学习,才可以称作获得了经验,不然就只是不断地在增加经历,或是重复经历。”用5年时间解决了债务,事发至今也已近8年,现时的马梁旗是马来西亚讲师协会(Malaysia Speakers Association)总会长,希望能分享自己的经验,让更多人有志于此的人免于处处碰壁。
纸上谈兵会自误 上阵交涉靠经验
马梁旗具备企业管理硕士(MBA)资格,曾短暂在银行从事签账卡销售工作,后转往一家在印尼、泰国、菲律宾等地设有办公室的荷兰公司担任调解员。“其实就像是Troubleshooter(检修员),协助公司和相关单位或人员交涉,想方设法解决问题。”意识到自己有这方面的才能,他在30岁那年离开该公司,认为与其只为一家公司解决问题,何不以自由人的身份接案子,为更多的公司提供服务。
无奈的是,这个行业,没有所谓的向前辈学习,因为任何人都有可能成为谈判桌上的对手,绝对没有人愿意先亮出底牌。他笑说:“我看了很多书,也可以说是被书‘害’死的。”在谈判界的前10年,他遇到许多四十多五十岁的老手,“他们在社会上打滚得够久了,见过形形色色的人,而我照著书本里教的做,设定目标、了解需求,去到战场上,才发现人家根本不管什么目标;你以为已经很了解对方的需求,对方一句‘你跟他谈’,临时变更谈话对象,准备好的一切都派不上用场。”
10年里,他曾两次想要放弃,打算到学院当讲师,“一直输,情绪受到很大的打击,有的老板会直接开口骂,而且骂得很难听,说我根本替公司‘倒米’,也被怀葛,业界里会传,说我是没有料的,千万别找我。”他笑说:“头10年是很惨的,有时连钱都收不到,可是又不能说出来。毕竟那很讽刺啊,你连自己的钱都收不到,还凭什么帮人家谈判?只能暗地里委屈。”
2008年遭遇伙伴失信事件后,他绝地大反弹。在谈判领域近20年,早期累积了许多经验,真正有所发挥是在被打倒之后。一个要重新站起来的人拥有强大的动力,过去几年开始有许多大公司找上马梁旗。
中间人斡旋 寻求皆大欢喜
一般上,律师、会计师和企业负责人也兼任谈判工作,会外聘专业谈判专员的公司主要是因为内部没有人能胜任,又或是一些并购案,需要很长的时间进行协商,老板或负责人没有时间投入其中。近几年,裁员风不断,许多企业的人事部也外聘谈判专员,马梁旗说:“若是人事部经理去谈,他一定站在公司立场说话,那就等于不必谈。如果是外聘,就会先聆听员工的需求,尽量为他们争取合理的待遇;另一方面,也告诉企业,这么做是为了帮他们省下员工过后回来放火烧厂的麻烦。总而言之,就是找出两方都能接受的方案。”
老板和老板之间的冲突,或是交易之间的问题,也是谈判专员的范畴,马梁旗分享一个案例:“两家上市公司的老板吃饭喝酒,酒酣耳热之际促成了一项合作,第二天酒醒了,其中一人打电话来说昨天喝多了,想要解除合约。”这些事情难不倒马梁旗,那他最怕遇到什么状况?“情报不足和不准!”
他说起这个发生在菲律宾的故事:“是一家大马公司,派我过去执行关闭分公司的手续。老板笃定地说一切都安排好了,我只要过去就会有人接应,但没想到去到机场时,负责人给了我一叠辞职信,把车钥匙给我就离开,叫我自己搞定!我当场傻了,主权被人抢走,情况和我所知道的完全不同。”不会当地的语言、不知道该分公司在当地的合作对象,更夸张的是连公司的位置都不知道。
这并非马梁旗最无措的经历,曾试过在柬埔寨和退役将军针对土地事宜谈判时,对方亮枪,他说:“后来还有类似的案子,但我直接说不接。跟将军谈判根本不是谈判,他们已经习惯了发号司令,其他人只能听命。”接谈判工作和律师选择案子一样,有违自己原则的不接,接了之后就一定全力让事件得到最好的安排。
除了企业,马梁旗也服务过政党,多年来低调做事是基于商业秘密和职业操守,但时隔多年,从前敏感度高的案子如今已能作为案例提供参考。他在刚过去的周末开办第一期心战局课程,希望能培养更多谈判者。他说:“即将迈入50岁,觉得自己回馈做得不够,希望能让经验传承。”他也计划出书,不谈理论,以案例分享和经验之谈帮助后起之秀少走一点冤枉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