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成为广播员,声音的辨识度要高,反之专业配音员,声线独特反而吃亏。何书卫说:“配音员要演什么像什么,有一支广告我扮香港电视剧《戆夫成龙》里阿旺的说法方式,弟弟开车载朋友时,刚好听到这支广告,告诉该朋友那是我的声音,对方打死不信。”与何书卫做访问,惊喜不断,他突然就念起了黑人牙膏的广告词,让人忍不住惊呼:“原来是你!”配音员的工作正是如此,或许素不谋面,但是那把声音,早已像老朋友一样熟悉。
本地电视剧早已不采用幕后配音,早年盛行的广播剧如今也逐渐式微,专业配音员大多以接广告案子维生。和设计师及文字作者面对相同的困扰,“你就顺便帮我免费多录一个角色啦!”这类要求让人哭笑不得,何书卫说:“说实在的,专业配音员每一句话里都有多年功力,如果能那么顺便,那就随便找一个人也行。”他举例:“‘Honda,The Power of Dreams’这句耳熟能详的标语由马来西亚配音工会的创办人杰弗里尼科尔森(Geoffrey Nicholson)演绎,能说英语的人多得是,可是为什么人家就是指定要他?”品牌一旦选定一把声音就不会随意更换,因为那把声音建立的是该品牌的识别性。
何书卫指,很多人不知道有广告配音这样的工作,而那些知道的,有大部分因为这工作的高酬劳想加入。“外人看我们赚钱好像很轻松,忙碌一天录几个广告就赚了别人一个月的薪水,精通双语的广告配音员开跑车﹑住大房,并不稀奇。”但重点在于,要成为一位站得住脚,商家愿意采用的广告配音员并没有想像中容易。
电视配音打磨声音技巧
“很多人想踏入这行,但没有经历过电视配音或电台广播剧的磨炼,有时候商家想找新的声音,这些配音新鲜人还没有准备好自己就直接进到录音室进行配音。”何书卫认为这是非常吃亏的事,“样本可以录得很好听,因为可以无数次重录,选最好的寄出,但现场录音就不允许那么做。很多人第一次参与广告配音的工作,商家就直接说:下次不要再找这个人。一次定生死,没有磨练和进步的机会。”他直言,练靶和实战是全然不同的事,现时想加入广告配音行列,最大的问题就是缺乏一步一脚印增长经验的平台。
曾在HVD影视制作公司担任2年配音员,一边耳朵听耳机播放电视剧的粤语台词,另一边耳朵听自己同步配音说出的中文台词,而眼睛则要注意演员的口型调整语速和语气,何书卫带著至少3000个小时的工作经验踏入广告配音界。一如飞机师的飞行时数,经验的累积相当重要,“现在新人少了电视台配音工作的打磨,就算1个月能接到4单案子,一单1小时,一个月也不过累积了4小时。”再者,中文配音在本地圈子非常小,以配音工会来说,约135名会员,当中华人占1/3,活跃的可能只有20名左右,能全职赖以为生的或许只有3到5人。
重返校园当考生
何书卫出道很早,1994年大马教育文凭(SPM)交上最后一张试卷的当晚,他进行试音。“这个日子我记得特别清楚,因为我等那个机会等了很久。”学长陈川珲的父亲是新闻播报员,他也很早开始用声音赚钱,何书卫中四那年,学长就已问过他是否对配音工作感兴趣。接下来的一年,学长一直在等他的答复,而他也被动地等待学长再次问起。就这样,足足“浪费”了一年互相等待。“后来,学长带著我到HVD工作,也带我出入各种场所和场合,他没空接的工作就介绍给我。他是我的伯乐,是我最感恩的贵人。”
中学毕业后,何书卫曾短暂到拉曼学院修读电脑课程,但开课后3个月就在没有知会家人的情况下直接放弃。当时的他已经从事配音工作约8个月,“后来我妈问为什么一直没去上课,我告诉她已经休学了,她神情有些落寞。”17岁入行,27岁加入电视台担任导播,经济状况逐渐稳定,10年间,母亲没针对这事给过任何意见。
2014年年底,中国北京市汉语国际推广中心在雪州加影新纪元学院推出“中小学国际汉语教师资格证书”,是该中心首次在境外开展考试项目,相关单位原先是请何书卫担任考官,他却说自己想当考生。“结业礼时,我带母亲过去,告诉她‘年轻时没能给你的文凭,现在给你。’”以现时的资历来说,学历对何书卫而言,可有可无,他也不为不具备大学资格感到遗憾,只是或多或少会向往院校生活。
大器学堂 以口才观大局
而今在配音界薄有名气的他之所以开办“大器学堂”,主要是希望能带领小朋友以口才观大局,而不仅仅是以课业成绩为主导,所以称之为“大器”。何书卫说:“我们平常为什么不敢说英语?因为害怕讲错。但是当想讲的欲望大过恐惧时,就没什么可以阻挡了。”他补充:“当然,作为导师,当学生的欲望太大时,要适当地给一点压力和打击,语音不对要纠正,你说他们会不愿意改正吗?不会的。心里那小火苗已经点燃成熊熊烈火了,学习根本停不下来。”
在广播剧和广告配音等各领域驰骋多年,何书卫问自己:“录了3000支广告又如何?录制3万支又如何?”原是马来西亚配音工会副主席的他如今已放掉该职位,他笑说:“我处心积虑要放掉。”对他而言,教育是传承,也是他目前最想做的事,而他自己正是如此成长过来的孩子,“华人广播圈的前辈无私传承,我不希望在我这里断掉”。何书卫自认从前虽不算特出,但确实是不断穿梭于各个比赛的选手,而这样的经历让他有许多东西想跟现在的孩子们分享。
搞“创新”不亦乐乎
他坦言,那犹如弥补自己当初的遗憾,“现在的我已经捉到诀窍了,但我回不到过去,幸亏我可以教学生们怎么讲﹑怎么演。”把自己的身份定位在导师、教练上,成就学生就是成就自己,“学生是将军,我是元帅,各有各的成就,却共同承担胜败。”话虽如此,他不抱持学生一定要拿奖的心态,“带领学生的乐趣和录制广告不一样,广告文案写什么我就念什么,可是学生参与比赛的诗歌,我可以自由加入许多元素。”
带领母校中华中学诗歌朗诵队伍的第三年,何书卫圆了自己年轻时无法完成的梦想,“这次初中队伍的参赛诗歌自己操刀,诗歌里面出现徐志摩﹑林徽音﹑奥特曼,还有学生们提议加入的韩剧《太阳的后裔》的元素。”今年小学的诗歌呢,他采用大马诗人《假牙诗集》的〈乡愁〉结合著名诗人馀光中的〈乡愁〉作大胆交叉呈现,玩得不亦乐乎。他不讳言:“感觉上像是利用它们完成我以前不敢做的事。”踏入教育领域,其实也是无心插柳,一直以来都是比赛评委席上的常客,直到3年前开始有了何不自己带一只团队的念头。“我想证明我每一次担任评审时说出来的评语不只是理论,而是可以实践的。”
近期,他致力于儿童配音网的架设,收集孩子们的声音样本,方便广告界网罗新星,让孩子除了比赛之外,也有参与广告配音的机会。另外,也计划筹办比赛,他说:“常常觉得现有的赛制并没有真正地鼓励孩子,反之是把他们吓倒了。”他举了个例子:“即席演讲的题目是《夹缝中的小草》,五年级的孩子编了个故事说自己是孤儿,奋发向上,我后来问他为什么要扯谎,何不从住家外山坡上的草地说起,他反问我:‘老师,你家外面真的有山坡?’当下,我愣住了。”这不是说不说谎的问题,而是这样的题目,究竟希望小五的学生说出怎样的内容?老师也未必能做到的事,又何必为难小朋友?既然现有的赛制难以凭一人之力推翻或改变,何书卫干脆著手设定能说服自己的赛制,让比赛不只有一种形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