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身于景美夜市旁的老店“义兴楼”,是在地老饕必访的百年餐厅,当年创办人高义兴因为洪水,举家从新店搬到此,靠著当地人借钱、借地,“以吃抵债”的方式,一起将这家餐厅办起来。
至今传承四代,还坚持用繁复古法制作老式台菜,许多头发斑白的老景美人,再远再累,每年都要来吃一回。只是菜色依旧,仁义不在,历经亲族拆屋还地的官司纠争后,靠著情义起家的餐厅,在淡薄的人情世道下,老店危颤。
这间台菜餐厅从路边小面摊做起,至今已经在景美街头伫立近百年,虽然时代更迭,有些微整修,但二楼的宴客厅,红色菱格地砖,加上木头圆桌、对开木门,依旧可以嗅到浓浓地历史风情,这是在地老景美人聚餐,宴会必定报到的地方。
除了装潢外,菜色也多维持手工古法制作,最知名的招牌菜金钱虾饼,得用三百斤以上猪只,才能取得的后腿猪油包覆,边片著猪油,高其仁感叹:“这菜式做工繁复,已经没人有耐心做了,就连猪也养不到三百斤就杀了。”这些精雕细琢的老台菜,已经逐渐消失在高速运转的现代社会里,还好仍旧冻存在家人的坚持里。
百年食客凋零
晚年高李灯常常手抽筋,妻子也得了静脉瘤。“可是人家嘲笑‘你爸可以吃苦,到你们就没办法…’我气不过,硬是要做给别人看。”二个哥哥都到工厂上班,最小的高其仁却决定接掌。
“我爸很严,他不教,要我自己看,几次下来还不会,他虽然不骂人,但那不说话的模样,光是眼神就吓死人。”
高其仁娶妻正式接手经营后,高李灯还是经常挂著拐杖坐镇店里,直到80岁辞世,“如果还在,现在已经110岁了!”刘碧霞口中万分怀念。
老客人忘不了的味道
只是凋零的不只是老头家,连老顾客也渐渐散了,过去许多老一辈人,回到景美唯一认得的就是义兴楼。“去年还有一个104岁的阿嬷过生日,硬是指定要回来吃。”结果那是她最后的生日。刘碧霞说:“很多都是这样,家族庆祝活动,老的指定每年要来,小的也跟著一起被带过来。后来,老的走了,小的就再也没来了。”这间老台菜餐厅门前,也就跟著稀落了起来。
刘碧霞烦恼的不只是生意,还有传承,她叨念著:“我那儿子35岁了,还不结婚,也不交女朋友,怎么办啊!”她听说可透过婚友社认识女朋友,成功结婚,马上要求:“帮我介绍那家婚友社,我们都闷在店里,认识的人不多,也不敢随便找,怕被骗。”
过去金钱、土地,一句话就可以互相交换,现在却连交个朋友,都还得担惊受怕。原来,这世代,慢慢消失的不只古早味,还有那浓浓的人情味。
打官司丧失客人
只是旧时的人情义理来到房地价高涨的面前,也不免因为利益而掀起波涛,当时口头承诺交换的地土地,到了2012年,姑丈的儿子郑高友告上法院,要将这块地讨回去。
刘碧霞万分感慨:“以前大家要九世同居,公家吃(一起吃饭),我公公也计较,说到土地,也想说一家人,不用买来买去的,交换就好,姑丈当时有说无条件不用钱,让我们永久住,也没立单据,结果到了下一代,什么都要清清楚楚。”
从谈判到打官司再到协调,前前后后搞了好几年,法院原本的判决是要高家拆屋还地,新闻一出,老客人纷纷赶来吃最后一餐。
最困难的时候,刘碧霞一家是从老顾客那里得到温情。幸好,这几年诚恳地谈判,双方答应照旧约定互相换地,目前正在办理手续中。
现在,夫妻俩已经逐步将义兴楼交给三十五岁的大儿子,在厨房里,高其仁悠哉地备料、片猪油,开锅料理时,也多是处理前置的汆烫等工作,真正的翻炒这类大厨工作都交给儿子处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