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来西亚是被发明出来的共同体,故有一系列的建国神话待史家解构。
马来(西)亚的真实属性是一个联邦,而非“法国式”的单一民族国家,换言之,大马其实是一个多元、多级、多面的社会。现代大马版图上的州属,原来都是邦,邦的本质是个独立小国,在英殖民者全面统治马来半岛和东马前,这些邦都是各自为政的。从马六甲王朝灭亡到列强殖民期间,马来半岛小国林立,其中既有苏丹国,也有酋长治理的部落等多级、多面的政权,这就是马来各邦的由来。
英殖民者的触手伸入马来半岛后,一些邦成了被保护国,另一些则在殖民者的胁迫下割地赔款,于是出现了一些以海峡殖民地为主的新兴城邦。有的邦则在列强的阴影下维新自强,譬如,柔佛苏丹阿布巴卡推行了现代化政策,率先带领柔佛“脱马入欧”,他也在任内引入大量华人来柔佛开港,值得注意的是,阿布巴卡在位期间的柔佛仍是个被英国承认的独立国,这段历史足以论证,各自为政是福不是祸,且引入华工的政策也不是英国人独有的专利。
在英国殖民马来半岛的过程中,英国人分别以马来联邦和马来属邦的模式整合马来半岛各邦,以便英国人能插手其内政。信奉反殖史观的民族主义者不愿面对的真相是,这时期的马来半岛最像中世纪的欧洲,除了有专制的封建领地,也有开放的自由邦,而避秦无地之人可到海峡殖民地的城邦寻求庇护。
由于各邦各自为政,有些邦甚至实现了最早的、迄今仍可行的部族共治模式,这是由1874年《邦咯条约》奠定的政治秩序,即马来统治者、英殖民者和华人帮会领袖组成的共治模式。
分裂是进步的动力
英殖民者先后将马来各邦整合成松散的联邦。因为各邦享有一定的半独立地位,所以才避免了一损俱损的风险,这正是联邦制的优势。
著名的社会人类学家安德森(Benedict Anderson)认为,民族是想像的共同体,民族的概念是被民族主义者发明出来的。大马是殖民者和民族主义者一同发明的产物,也是冷战的产物。直到大马被发明后,殖民时期的文化多元和政治多元才逐渐趋向单元,换言之,民族主义使曾经的小国组成了大国,也使原来的地方特性消失了,地方的历史也被边缘化了。
建国至今,民主转型屡屡受挫、族群关系时好时坏,许多有识之士都在问:大马要往何处去?我想,需要的是先解构历史,唯有认识到这个国家的真实属性,并从历史中汲取教训,我们才能去规划她的未来。回顾历史,唯有高度的地方分权才是促成民主转型的关键,必要的分裂反而是进步的动力,在重新检讨联邦制的当下,各邦也要有自身的本土政治论述,只有如此才能制衡联邦政权独大的局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