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添强兄匆匆路过,临时小聚;见面看他的发线之间,也有了白雪的痕迹。光阴虽然残酷如剑,但是,前些日子身陷囹圄之时,时间对他可都不重要了。添强兄笑说,一无所有,仿佛回到结绳记事的古早。
面包袋的胶圈,顺手取下,下一根接著上一根地串联,就是一张张自制的日历了。没有白日,没有夜晚。灯光24小时亮著,醒来可以看书。“白天和晚上,要管那些做什么?”
他说得轻轻松松,尽管旁听的人心里难受。蔡添强兄不改豁达之心,调侃只有那个时段,总算可以踏实地读书。经典的启示,箴言的禅思,想必注满了他的胸襟,说话处处醍醐灌顶。
面向生命中的这一场劫数,他一如既往,从容接受,坦然以对。报道说的点点滴滴我没来得及细问,唯有从他的笑容,见证他当下所炼就,确实已有梵语所说的“伊湿伐罗”,自在之境界。
身在虚空的大千世界,他一尘不染。眼耳鼻舌身,都用在经营国事天下事。1998年投身烈火莫熄运动以来,时光荏苒,倏忽廿年,遽然过去。“我们没有几个20年了。”
那是唯一一句感伤的话。我们这些六字辈的这一代人,要嘛年近知天命,要嘛靠近耳顺之年。1963年出生的蔡添强兄到了12月21日也54岁了。按照马云的标准,原本都应躺在沙滩悠哉快活。
可是,蔡添强兄匆匆路过,舟车劳顿。很草根很随和地配合党内同志的所有安排,走到这间咖啡店,穿过那间咖啡店;一个小镇,衔接下一个小镇,继续千里长的征旅。
牢里的笔记,他说回头细看,不怎么样。我倒以为,困局所记,必然有无感悟。司马迁的〈报任安书〉说的是:“文王拘而演《周易》,仲尼厄而作《春秋》。”添强兄若愿出版,当可看出他以刚克刚,逆风越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