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大概是再平常不过的一天。上班,上课,吃饭,挤公车,等地铁,城市里的每个人都在用一种有点怠惰,却不得不如此的心态爬在生活的步道上。这一天与其他日子没有不同,时间依然缓慢,生命缺乏惊喜,午餐只为了填饱肚子。没有人质疑沉闷的正当性,就像没有人会费时质疑人类为何存在于世上这类无法被解答的命题。
这是一座容易被琐事淹没的城市。繁琐却非解决不可的小事组成了生活的主要内容。堆积如山的纸面报告占据了办公桌的一角,这些是待解决的,这些是已解决的,这些只是为了存档所用…琐事与细节不同。对细节的专注能够引向卓越,过度纠结琐碎却导致小题大做、忽视全局。琐碎让热情瞬间倾倒,时时向人们索取更多的耐性。挥洒而就的梵谷需要一整片无拘无束的向日葵田,让他恣意滋养善于探索边境的灵魂。而在凡事被圈定的岛国,出界太过冒险,“安全”才是主要字眼。
这是一座凡事黑白分明的城市,不容许灰色地带。灰色是暧昧,是胶著,是无效率。资本主义绩效之上,灰色是浪费时间浪费感情。是的,时间最好分秒精准拿捏,公车与地跌的抵达报时系统,让都市人能够自如预计时间。于是等待是令人遗憾的,等待代表了哪个枝节出了差错,让事情不如预期的圆满。是的,感情最好也不必过分投入,蜻蜓点水般握个手,转身离开就如一阵无气味的风。这是人与人之间最君子的关系。这是个善于压抑感情的城市,无表情是一种防卫,歇斯底里代表疯癫。人与人的空间泾渭分明,隐私是至高评价标准。犹堪玩味的是,这些架构出来的理性并不阻止人们的臆想与猜忌。对别人的不信任感化为千千万万条血红的舌头,在完美的微笑底下如狂蛇吐信,杀人于无形。
有时候,我真被一种厌烦困扰。仿佛这座城市充满大大小小的闭路电视,随时等待我出错的那一瞬,喀嚓一声将我拍下。原来再简单不过的人事关系,也会被一些人的控制欲、小心眼,及巴不得别人犯错的“好事者”心态给复杂化。于是这城市的天空如罩满蜘蛛网般,从琐碎的影子里捕获猎物。阳光被筛选,大自然如此陌生。我能够被困多久?我还愿意试探多久?这座南方的城市答之以淅淅沥沥的雨滴。仿佛没有止息的,这场冷漠的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