亲身走访位于吉隆坡燕美路(Jalan Imbi)转向西路(Jalan Barat)的克切拉香积厨(Kechara Soup Kitchen)总办公室,就能理解他们的运作模式。从募集粮食、物资,然后开伙、包装、载送、分派,目的是让那些四处流浪、居无定所的流浪汉、甚至贫困家庭,起码有饭能吃。
“很多人都误以为,香积厨的任务只是喂饱流浪汉。其实,提供食物只是第一个媒介,我们必须先让他们饱足,满足最基本的物质需求,同时让他们接触及认识我们,才能够作更进一步的了解,帮助他们找到归宿,或是重回社会。”
香积厨项目总监谢国良说明,提供食物绝对不是团体的最终目的,必须通过循序渐进的开导,找出露宿街头的根源所在,才能确切地给予帮助。“永远记住一个重点:先医肚子,再治心灵。”
“有些志工会问,那些流浪汉没有亲人吗?”谢国良笑说,人生于世是不可能没有亲人的,除了孤儿不知道自己的家人是谁之外,大多数流浪汉都曾经有家,更有著不为人知的一段故事。
陷入无法逆转的困境
目前,虽然流浪汉都是以45岁以上的族群居多,但中年与壮年的人数也逐渐增多。在香积厨工作已有6年的谢国良表示,虽然讯息确实得到有效的传递,更多流浪汉藉著讯息而得到照顾,但无可否认的是,市区的流浪汉人数有明显增加的趋势。
总结现今所看到的状况,谢国良认为,这其实都是社会问题的延伸。“第一就是贫困。人都是穷到了尽头不得已才会餐风饮露。”他续说,缺乏家庭教育与关爱一样是恶性循环。“忙碌的家长没空管教小孩,小孩没有正向的思考能力、不辨善恶,进而而结交损友,终日玩乐、行恶、不进取。最后导向自生自灭,流落街头。”
“有者在家乡过得不如意,被家人嫌弃,两手空空想到都会打拼赚钱,想省钱随处睡觉结果却被打劫。没钱没身份证,只好露宿街头。”谢国良说,很多人会认为那些人好手好脚怎么不去工作,殊不知他们无法证明自己的身份,全身脏兮兮,再加上已经遭受亲友的背弃,渐渐变得无家可归。
另一点,很多人常常白天都看到街友们席地而睡,往往不知道,街友们必须打起精神经历漫长的夜,以免遭遇袭击、打劫。
诉求就职 重返社会
“很多流浪汉都向我们要求安排工作,除了每个人所擅长的技巧不同之外,更要解决他们内在的问题、曾经的创伤。这样才能让他们可以踏踏实实回到社会,而不是一旦遭遇问题就立即逃跑。”他更强调,有些流浪汉有吸毒前科,为了赚钱买毒品而工作。就此,香积厨会劝导他们先前往戒毒所,这才是解决问题根源的办法。
至于有家可归的街友,香积厨对他们进行辅导后便会买车票送他们回去;独自一人的就配合他们的技能,解决内在的辅导后,安排相关工作重投社会;而无处可去的年长、不便的街友,则想办法给予医疗照顾,然后安排入住安老院等处。
判断机制 不任意送爱
当然也有人质疑,香积厨每天免费派发食物,那么是不是人人都可以不用工作,然后都去领取食物?“首先要知道,在领取免费食物之前,他们说服自己放下自尊,需要的是多大的勇气。”
另外,香积厨也有一套判断的机制,首先是从外观:像是衣著、裤子、裤脚、脚趾甲等外观进行判断;接著是身上发出的味道;若是前两者都无法断定对方为流浪汉,最后则是透过询问:是否由其他街友一同带来,可告知已在外露宿多久,或是更深入的情况等等。
谢国良强调,除了对年长者稍微优先关照之外,对于其他的街友们都一视同仁,不能因为个别因素就给予特别待遇。
他沉重地说,对街友来说,生活就是一种生存游戏,他们既是群体;也是独立个体。在残酷的大环境下,他们可以聚集力量,也可以相互敌对,彼此间充满了戒备与自我保护。
他笑说,参与培训的志工都要开朗、欢乐地对待街友,虽然对长期生活在团体中的流浪汉效果不大,但对于独处的街友却非常有用。
“香积厨也正在往食物银行的系统迈进,除了派送食物给街友,也去了解社会的贫困家庭。我们先调查家庭成员,若了解到该家庭的经济支柱出了状况后,就会立即进行食物支援,缓解燃眉之急。”他笑说,若禁令真的实行,就得从这套系统著手了。
克切拉的上师詹杜固仁波切之所以毅然创立香积厨,最主要的原因也是他自己曾在年轻时经历过一段流浪岁月,他了解家庭不和谐所导致的离家出走,更了解流浪的过程中所经历的痛苦。
日间餐厅 安心吃饭
香积厨赶在周末给街友送饭之余,更将总部设在市中心,以便在平日的午餐时间,大开门户,请他们前来用餐。香积厨准备的食物可不马虎,除了主要的饭菜、水果外,更视赞助情况附上包装饮用水及干粮,让他们填饱肚子之于,还能随身携带粮食。
“香积厨将总部打造成餐厅风格,其实就是想要给街友们更多的温暖。”谢国良强调,餐厅格局虽然简单,但是要知道,一般的街友们是无法进入一般餐厅的。有些街友甚至因为使用过餐厅的厕所,而被店家列入黑名单,遭受驱赶和白眼。因此,供应一间能够让他们坐下来安心吃饭的餐厅,变得重要而珍贵。除了提供食物,总部还会准备了一般药物,帮助有需要的流浪汉。
“当街友们能够坐下来安心的吃饭,香积厨的志工就会开始跟他们攀谈,尝试了解他们的需求、遭遇的问题等等。”他认为,每个人都有某程度上心灵的创伤、不满足、委屈等等,或许开始的时候很小,但是长大之后遭受各种不公平待遇,这些心灵的创伤也会跟著扩大,甚至是对未来绝望。作为香积厨的志工,更需要著手抚平他们积压多时的创伤,往往需要进行长期不断的辅导和鼓励,他们或许才有继续向前迈进的力量。
禁止布施 治标不治本
“这次首先发出的禁令是以乐天广场(Lot 10)中心的2公里为限制范围,所以我们很肯定地受到波及,因为香积厨总部就在其中。”谢国良表示,“因为我从这里步行10分钟就能抵达禁令范围。初步估计,如果禁令实施,受影响的流浪汉人数会多达上千人。”
自上周当局禁令一下,不仅在这方面行动最大的香积厨感到震惊,国内各造纷纷发出了声音,社会关注度很高。
“要知道,流浪汉选择聚集这个地区,就因为知道它是市中心;并不是我们让流浪汉聚集在这个地区,而是我们知道他们在这,才设此为定点,这样才能达到接触他们、帮助他们的最大效果。”
当局的解释为因社会团体把食物派送到流浪汉面前,造成市区的脏乱问题。那么,是否把问题挪到2公里之外,就能够解决?就不得而知了。谢国良说明,之后若当局基于什么原因再次发布禁令,香积厨也绝对会按照规定办事。他强调,香积厨在帮助流浪汉这个课题上,非常愿意与政府配合解决,只是至今都没有任何方针要各团体配合,大家都只能略尽绵力进行帮忙。当然,他也担心若真是日后真的实行禁令,会造成街友们的激烈反弹。
全世界各大城市都有相同的困扰,但街友问题不该是个政治课题,它确实地反映出社会及家庭所引发的症结。谢国良沉重地说,要解决街友问题不能只是治标不治本,必须要深入去探讨每一个被逼得沦落到街上的流浪汉,究竟在生活中以及经济上面对什么样的问题?从根源去解决,让他们重新回家、回到社会,才是最关键的做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