拜登上台后,出台了所谓的拜登经济学Bidenomics。它大体上有3个方向,一是致力于缓和经济不平等;二是更新与升级美国年久失修的基础设施;三是注重气候变化类生态课题,如发展再生能源。
基本上,这是民主党的一贯主张;只是能落实多少则视国会两院民主党与共和党的力量对比。这一次选举,民主党在众议院与参议院均拥有多数,故较可能得以落实,如1.9兆美元/7.81兆令吉的直接财政支出;惟,为期8年的2.3兆美元/9.45兆令吉的基建计划能否落实,则有待观察。
实则,即便是1.9兆美元的财政支出也是以一票之差险过。长期计划的落实性则不会轻易过关。如2年后的1/3参议员改选中,民和党能否取得多数,尚有待观察。一般来说,美国的工商界与政治精英会倾向于两党制衡,特别是近30年来。
虽然,共和党与民主党两大政党均是在资本主义体制下运作的政党;可整体上言,共和党会较倾向资本主义路线,而民主党则较会具社会主义色彩(在美国,社会主义是个坏字眼,故民主党也避用这字眼而改用其他用语如进步主义Progressivism)。
伸言之,共和党较倾向有钱人和自由市场自由竞争(理论上);而民主党则较倾向中下层阶级与大政府职能。这些分歧既有意识形态的成分也有实质利益的纠结。也就是涉及了不同阶层间的利益分配与冲突。
如大政府,免不了得扩大政府的财政支出,甚至赤字预算。其结果当然就是政府要提高税率。提高税率直接冲击到企业(特别是大企业)与有钱人的荷包。这自然会引起有钱阶级反感。
特朗普执政时,曾把公司所得税从35%大幅下调到21%;今天拜登有意把公司所得税提高到28%。而且拜登政权还想与G20(20国集团)讨论能否把公司税设定为最低21%,以免美国的有钱人把钱弄到国外,特别是跨国公司。
公司税高低向来是高税率发达国的头痛问题。在欧盟,欧盟便指责爱尔兰把公司税定为12.5%是不当竞争,是益爱尔兰而损及其他盟国利益的损人利己做法。实则,爱尔兰也因此吸引了大量跨国公司到爱尔兰设立总部。
同理,香港和新加坡能吸引许多跨国公司到港新两地设立总部或公司,主因之一也是这两地税率较他国低得多,可以预见,美国的资本家会在两年后的中期选举中,支持共和党在参议院取得多数,以阻止民主党劫富济贫。美式民主会发展否决体制(Vetocracy)是有其实际利益基础的。这也是英美式利益集团政治实相。
民主党和共和党的政策分歧也表现在其他公共政策方面,以社会福利政策为例,保守主义的共和党(这是正统的自由主义)反对政府太有作为,认为过于大方的福利会损及人民的自力更生价值,致成依赖文化,损及工作伦理与国家竞争力。保守主义者基本上也认为,美国是个机会之土,只要愿意工作,总是会有工作机会,穷人之所以穷是因为他们懒散缺乏自尊心。
只是以民主党为代表的自由派(保守派称他们为左派)则认为,贫穷有其复杂的社会结构与经济转型的因素,如穷人缺乏较好的受教育机会,进而影响了他们向上流动的脱贫机会,或者是经济转型使某些人被淘汰。因此,政府有责任再培训他们使他们有再就业能力。
此外,有关最低工资制,自由派多认为这有助于改善穷人的生活;可保守派则认为,这会增加低技能工的失业率,使雇主更不愿雇请他们。这课题还涉及了更敏感的移民课题。
有些人认为移民可缓和美国的高龄少子化趋势,也可降低工资,进而保住一些较劳动力密集的产业;可有些人则认为,这使本国穷人难脱穷,也阻碍了产业的升级换代。总的来说,多数公共政策包括气候变化、医疗保险、劳动法等均出现众声喧哗的争议,难有统一意见。
从阶级的角度看,有钱人怕政府大的基本理由是,政府做太多就需要更多的钱,而这些钱又多是来自有钱人,如70%的政府税收是来自有钱阶级的说法。在美国,有40%的政府税收来自个人所得税,10多%来自公司税。美国也没有增值税(即大马所说的消费税),而只有销售税。这就使富人对税率特别敏感,也极力反对政府做太多事。
后果之一是,美国的社会福利、医疗体制等均较其他发达国差。可保守派则认为这正是美国经济较欧洲具有活力与创意的源泉;阿里安娜哈芬登(Arianna Huffington)在《第三世界的美国》(Third World America,2010)一书便提出美国正朝向第三世界化发展,不仅中产阶级快速萎缩,连基础设施也多年久失修。
之所以在于美式民主是种在拍卖会的拍卖品,谁出价最高,谁便得票,而被拍卖的公共政策也阻止了美国的正常与正当的发展。
从经济结构面言,1950年美国的制造业占了国内生产总值(GDP)的约30%;可今天己跌到约10%,这使美国的中产大幅萎缩,制造业萎缩的主因在于美国经济过度金融化,以致许多搞其他正当行业的大企业也转注金融靠金融发财致富。
其次,美国公共政策因被军工产业集团骑劫以致人口仅全球4.5%的美国,其军费支出长期占全球的40%以上;即便是拜登的2021年预算案中,军费也占了约7500亿美元/3.08兆令吉,远高于中国的2000亿美元/8216亿令吉。美国已故知名经济学家加尔布雷斯(John Kenneth Galbraith)便常在其著作中指出这一偏向。显见,这课题是老掉牙的课题。
据此而论,即便是民主党,其实也难完全摆脱美式金主政治,其加税也仅是从公司税,而非更重要的个人所得税下手。拜登的大手笔支出,虽然可刺美国消费与增长,可却难强化美国的实际竞争力。可以预见美国的公共债务与外贸赤字会进一步升高。
中长期看,这会纯化美国的经济潜能。因为,美国其实已长期成了一个由俭入奢易 由奢入俭难的寅吃卯粮(长期透支)的债务国。这个双赤字(公债与外贸)只会进一步加深。最终如何收场那已是下一代的事,当然也可能在这一代便爆发债务危机,进而冲击全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