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谈到政治,我们往往联想到政党政治,那主宰国家、州属与地方层级的资源安排与整体发展。又或者,举凡与日常生活息息相关的住家大楼管理、工作场域,其实也充满政治性,那是关乎人情事理与资源管理的运作。
然而除了这些范畴外,政治的意涵可以有更加广泛的理解。笔者期盼在这篇文章中提供另一个角度,思考日常生活空间与政治的关系。
城市中空间地景
从城市开始思考,只要细心体会,我们可以看见那些无所不在的空间政治如何默默地牵引和影响我们的个人与公共生活。在日常生活中,那些看似理所当然、不加思索的惯性选择,其实背后都可能关系到更为深刻的空间政治涵义。比如说,选择这条路回家,原因可能是这条路较不塞车、路较为平整等。但很多时候,这些选择背后也可能隐含我们对于某些空间的集体想像,比如某个空间可能是特定族群聚集之处,或者父母辈曾讲述某些事件,因此我们总会习惯性地避开。
诸如这般对于空间的理解固然呈现某部分事实,但其实背后更有趣且重要的则是这些对于特定空间的理解是如何形塑的。尤其在马来西亚多元文化的环境里,任何地方可能具有的诠释空间或许相当多元丰富,这背后表达异质人群用生命走踏的经验。
比如一条大路曾是经济运输的重心;但它也可能是不同族群在特定时刻举办庆典的路线,而这背后包含与特定族群文化、经济相连的世界观。因此,如果我们理解足够深入,会发现城市空间是由人群在特定时空环境下不断互动累积而成,而处于当代的我们总是以个人生命经验所及的方式想像与理解片段。
正因一个空间所包含的意义可以如此广大,若我们仅停留在惯常的方式去理解,这可能造成偏执。诸如我们认为这个地方是危险、恐怖的,平常不愿意靠近,一旦这个空间其它面向的故事没被挖掘,那么原有的理解就会形成一道界线,成为我们对这个地方的僵化认识。更甚,这可能反过来形塑特定的社会关系,这就像当我们不愿意去这个地方,我们的生命记忆自然就不会有这一部分,也便不能够认识在那里生活的人们。
城市里空间政治
笔者认为应该多鼓励人们对身处之地深度探索,进而拾回那些被遗忘的意义。现在有许多研究者致力于探索特定地景,就是希望重新挖掘其中的意义进而让人们看见和重新理解,如那些看来已荒废的市场与街道历史等。这些努力应该获得重视。
除了前述与空间相系的连结想像外,很多时候空间形成的区隔并不如我们想像地那么自然,而是透过有意识的编排规划所达成。如一些人类学研究指出,阶级之间的界线有时会透过特定的都市设计及公共资源安排而创造,包括在富人住宅区域周围不设行人道反而高筑起围墙隔阂社区,又或者让一般公共交通难以到达,从而让其它市民难以接近。
同时,我们却也在周遭例子中看见,在一些公共设施分配不完善的城市,贫穷区域、弱势居民往往常是在公共资源分配中容易被忽略的对象。固然这些例子皆需要放在特定脉络下分析深究,但这也显示了城市里的空间与政治的复杂关系。
城市是一个高度异质的综合体,充满了各式不同身份条件、族群背景的人们聚集之处。政府的责任在于发挥其公共角色,积极地成为这些背景相异人们之间的调和剂,规划出能够让人们生活有尊严的地方,而非助长并造成更大的鸿沟。
其中的责任包括政府在各领域的社会教育与提供公共服务持续努力。若政府的公共力量无法有效进入或忽略了一些地方,那么一些日常生活问题便需回到各自小社区居民之间承担和解决,这无异又强化了阶级间的差异。
如前阵子新闻时常探讨许多廉价组屋垃圾乱丢的问题,容易造成居民卫生与安全的疑虑。反之,似乎住在较富裕地区的住宅不常被报导这些问题。当我们思索这类问题时,如果将它归咎于阶级之间的差异,认为这就是住在廉价组屋人们没有公德心所造成的,就过于简化了。
我们还是必须从整体性和多方面的观点去探究其问题根源。许多细致的解决方式其实需要透过公众教育与政府的公共服务执行力相辅相成,但我们社会往往因较缺乏整合性的解决问题方法,造成这些问题变本加厉。这就很常导致住在城市不同区位的人们,有时出现差距甚大的基本生活品质,如垃圾随处可见等。
固然任何一个社会都无可避免空间与阶级之间的界线存在,但是对于一个相对拥有完善照顾体系的社会,要如何透过综合性的细部政策,比如说如何走进一些较弱势的区域让人们慢慢理解社区空间进而培力,不再仅提供较为容易的经济援助模式而已。或许这是我们能够面对空间政治界线的回应之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