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于2005年8月15日懵懂的踏入新闻界,那一年,我任职的报馆,整个采访部只有两台电脑可以连接网络,记者们只能在工余轮流“抢”电脑上网,查电邮、看消息,以及当时刚诞生不足一个月的《当今大马》中文版和《独立新闻在线》两家网络媒体。
记得那个时候,许多资深业界同行都对网络新闻的作业方式和公信力提出各种质疑甚至抨击,但对于我们这群对于网络世界并不陌生的社会媒体新鲜人而言,两家新闻原生网站对新闻的处理方式,包括新闻工作者的作业方式和采访态度、新闻和版面的呈现、新闻角度的选择和要求……显然和传统的平面媒体处理新闻的方式大相迳庭。
如果以量来计算,网络媒体显然无法和平面媒体比较;和我任职的地方报相比,网络媒体当然也无法承载联系地方情感的任务。
然而网络媒体扮演的角色如此不同,他们一开始就已经坚定了自己的姿态——异军突起,为读者提供有别于主流平面媒体的重大新闻、评论和分析;冲破出版和印刷法令的封锁,使新闻从业员不用再以被官方打压诉诸悲情借口,典当读者知情权(吊诡的是这又是多少家传统媒体霸权用来攻击任何与其作对的一方时最爱用的‘堂皇’理由之一),使真相不见天日;为公民社会提供更为健全的发言平台,使媒体得以容纳更多异议,为“一言堂”的媒体局面寻找突破和平衡。
网络原生新闻网站,使我们这些任职于“主流媒体”的新鲜人,有了个在报界前辈的经验分享之外,提供完全不一样养分的窗口,逼著我们去思考、学习,提供我们思想激荡,例如《当今大马》一些记者针针到肉、敢于发问的新闻态度;以及《独立新闻在线》对新闻抽丝剥茧的分析,都提醒著我更谨慎、认真的处理和对待每一则新闻采访。
作为平面媒体的记者,或许,我在此栏对于网络媒体的任何赞赏之词,都会被部分读者甚至媒体人标签为“大逆不道”,“吃里爬外”,然而,自从我当上记者第一天邂逅网络媒体开始,我就不认为,对于任何一方的赞赏,就是对另一方的抨击。
就算双方之间笔战不断,擅于思考的读者们都应该能够从相互的笔战之中以理性作出各自的判断;网络媒体和主流媒体之间的相互竞争,从来不是以扳倒任何一方才是胜利——甚至可以说,任何一方被扳倒,都是我们社会的失败——因为没有足够的宽容可以包容多元的声音,没有足够的理性可以接纳异议,没有足够的智慧可以鞭策不足。
网络新闻网站和主流媒体的竞争,应该是相互监督和成长。
而今,陪伴了我7年媒体和研究之路的《独立新闻在线》熄灯在即,看到有些文化界人士不但不为公民社会少了一个得以提供分析报导、深入评论、艺文消息等的平台而惋惜,反而张牙舞爪的在报章继续歌颂媒体霸权的伟大而幸灾乐祸,我忽然间明白,为什么我们的社会无法支撑一家家黯然离开的网媒。
或许,我们还不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