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2022年第15届大选以来,人们见识国盟的突然壮大,从原本不被看好却一举取代国阵巫统,吸收大量的马来年轻选票,形成国盟与希盟双峰对峙,众人普遍将国盟的这股势头称为“绿潮”。

时至今日,有关马来社会掀起绿潮的讨论,依然是当下大马政治的热门话题,也因此,许多评述和分析提出不同论点,冀望解散绿潮的成因。笔者透过这篇文章,列举所接收到的资料,然后再提出个人对国盟兴起的观点。

第一,国盟善用TikTok动员。2022年大选落幕不久,不少人认为TikTok是国盟选举表现出色的主因,尤其是伊斯兰党,他们善用这个新兴的社交媒介,以简短的影片,配上动情的画面,打动马来年轻选民,进而吹起否决国阵和希盟两大阵营的选票。简单来说,国盟是透过网络动员拉拢可观的马来年轻选票。

第二,国盟是马来选民的“安全牌”。马来选民对国阵抱持强烈的不满,视国阵巫统为贪污、滥权和腐败的象征。惟,基于国盟是由伊党和土团党所控制,票投国盟不仅可以否决巫统,还能保障马来穆斯林利益,不必尾随政治偏好差距甚大的非马来选民,冒险把票投给希盟,因此,票投国盟可同时起到惩罚巫统和保障集体利益的效益,可说是“鱼与熊掌兼得”的选择。

第三,弃保投票。据民调机构巧思中心执行主任希索慕丁所述,半岛各州有将近二到三成不等的马来选民,在第15届大选前一个礼拜,从倾向国阵和希盟转而支持国盟,这种迹象就是明显的弃保效应。

在马来西亚相当匮乏,有关弃保效应的讨论,但是就笔者分析,第15届大选会出现此种现象,除了国盟高强度的网络动员,还有马来社会沉浸著讨厌国阵和不信任希盟的风向,在货比三家之后决定给国盟机会。

马来选民两极化

事实上,早在2018年第14届大选以前,马来社会便有弃保投票的端倪。根据马来亚大学祖奈迪(Junaidi)教授的分析,在2018大选前,登州马来选民的政治分歧早已趋向两极化,巫统支持者具备年长、接受传统媒体、居住内陆乡区、教育程度较低和公务员背景等的特征,伊党支持者有年轻、接受网络资讯、居住城区、教育程度高、外地工作和宗教热诚的特征,显而易见地,支持两党的选民有明显的社经差异,促使东海岸蜕变为巫伊两党的主战场。于是不满巫统的选民会靠向伊党,反之亦然,希盟或其他政党在东海岸几乎没有一席之地。

2018年第14届大选,由于伊党是最有能力取代巫统的马来穆斯林政党,登州选民把希望都寄托在伊党,遂促成国阵、希盟大败与伊党狂胜之局。2022年第15届大选,18岁投票权落实,本来不看好巫统的马来年轻选民进一步增加,导致国阵和希盟在登州乃至东海岸选区全线崩盘。

第四,不满现状的政治浪潮。前卫生部长凯里不认同“绿潮”之说,他认为第15届大选是一场马来选民不满于现状的海啸(Tsunami of discontent)。马来社会厌倦国阵和希盟之间的长期对立,不满政党恶斗延伸出来的社经停滞,盼望有新的势力来主导政局,而国盟恰好是相对较新颖的品牌,因此,马来年轻选民便以支持国盟来开创新的政治格局。

第五,激进伊斯兰势力抬头。主张此种观点的人士认为,第15届大选见证著激进伊斯兰势力的横空崛起,特别是伊斯兰党,鉴于在马来基层长时间的宗教化深耕,如今终于擢升成国会最大党,此说强化马来西亚伊斯兰激进化的刻板印象,绿潮显示我国越来越右倾,不同族群间的政治分歧越来越难弥合,惟,这是最缺乏理据的论述。

第六,马来年轻选民对国阵和希盟没有感情。目前为止,20-30岁的群体大均为90后或千禧年的世代,他们未经历过1998年烈火莫熄或308政治海啸,甚至对净选盟运动也没有太深的认识,为此,年轻人对国阵和希盟缺乏感触,反之,因为慕尤丁的国盟政府在新冠疫情期间“大撒币”,推出“关怀马来西亚”(Malaysia Prihatin),率先开放民众提领公积金,令刚踏出社会的年轻选民感受到国盟的照顾,形成马来年轻选民倾向国盟、中年选民挺希盟及老年选民支持国阵的趋势。

无论是哪一种说法,都有它的理据,但就笔者来说,TikTok和伊斯兰激进化是最站不住脚的说辞,第一,TikTok只是一个平台,而且这些媒介都使用演算法向受众推送内容,人们会一直看到他们所偏好的资讯,换言之,伊党在TikTok宣传只会强化支持者的忠诚度,并不会大规模外溢到中间选民。

政党重组

第二,如果伊党是以长年深耕而取得国会最大党的优势,那应该是循序渐进的壮大,而不是以异军突起的姿态出现。不要忘记,伊党在2021年11月马六甲和2022年3月柔佛两场州选的表现都差强人意,凭借基层耕耘跟激进化的宗教论述,要在一年时间内逆转颓势是几乎不可能的事,到底这些评论人是哪来的自信,敢大胆认为基层深耕足以在一年内消灭一个传统政党(巫统),掀起翻天覆地的变化?

笔者认为,“绿潮”意味著马来西亚的政党重组(party realignment),所谓政党重组是指传统的政治板块发生剧烈变化,破坏传统政党的选票市场。对此,18岁投票权和选民自动登记制于2022年正式上路,新进选民比例大幅提高,触发选民结构巨变,给依赖基本盘巩固的国阵巫统带来冲击。

再来,这些新选民不是厌恶国阵就是对国阵、希盟缺乏感情,他们想表达不满之馀也确保马来社会的集体利益不受威胁,国盟遂成为他们的最优先选项。

“绿潮”可以理解为各种政治现象综合起来的风暴,其后果就是绝杀国阵和削弱希盟,国盟无形中被壮大,来临的六州议会选举,政党重组后的选举竞争中,到底是国盟继续乘胜追击,还是希盟-国阵的结合能开创新的版图,我们拭目以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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