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醒来后,发现身边空无一人,眼前是空荡荡的房间。
我是谁?为何会在这里?这里是什么地方?为何四处都没人?女人心中一堆问号。尽管神智不清,但脑海有太多问号,逼使她走下床探个究竟。
她望出窗口,貌似个荒弃小镇,但仔细张望,竟发现有不少人都悄悄躲在暗处。只是他们都不说话,但每个人手里都抓住一部手机或相机,不断对著女人拍摄。
女人尝试走出去打交道,但大家都仿佛把她当作异类,只管对著她拍摄,丝毫没有任何交流动作。突然,某个枪手出现,女人莫名被追杀,只好跑进某间店躲藏。幸好这时遇到某个女店员,两人结伴顺利逃亡。
女店员接著告诉女人,这个城市被“白熊(White Bear)”的组织催眠,所有人被分为看客和杀手,若想要生存,就必须避开看客,远离杀手。
在逃亡途中,女人的记忆碎片频频发作,脑中常常有些过往相似的片段,但都无法拼凑。后来,杀手追上来,并且正在与女店员扭打时,女人正好抓到一把枪,并决定对著杀手按下扳机时——碰,射出的是一团彩花。
结果,场景突然切换,原本荒芜的郊外突然换成一群拍手的观众。枪手摘下面具,女店员也站起来对观众鞠躬致意,刚刚的追杀剧情原来都是一场戏。
只不过,与其说是一场精心安排的戏,倒不如说是一个无限轮回的地狱惩罚。原来,女人的男友之前曾绑架一名女童,最终还虐杀,而女人却全程拿下手机拍下过程,没有任何同理拯救之心。后来两人都被判刑,但男友在服刑前自杀,公众找不到宣泄出口,把怒气转移到女人身上,最终国家成立了“白熊正义公园”,让女人一次次上演逃生记。
换句话说,女人的惩罚就是无限次被拍摄,每天都重复被消除记忆,周而复始承受著被害女童的经历。
这是英国剧集《黑镜》的其中一个故事。所谓黑镜,就像是电视或手机的荧幕,看似科技高端制品,实际上换来的却是冷酷无感的现代人心。
受催眠的白熊
突然想起这部剧,是正好看到网络上有人在拍摄市中心某购物商场的火灾时,竟是带著玩闹猎奇的心态在录制。大热天的火势滚滚,人群也四散,看了令人不安,但拍摄者似乎不理这些,仿佛只在乎拍摄的画面是否有流量,并搭配自以为是的轻浮解说,让我当下有个感觉——他们就是受催眠的白熊。
这也让我想起一件历史争议的事。
著名南非摄影师凯文卡特,曾拍摄一副名为“饥饿的苏丹”作品,并在隔年获得普利兹新闻摄影奖,但这张照片迎来巨大反扑舆论,原因是得奖照片是一个即将饿毙的女童跪倒,而某只秃鹰在不远处虎视眈眈,等待猎食。
“见死不救,你还是个活生生的人吗?”受到排山倒海的巨大批评,后来这名摄影师抵不住罪疚,把自己关在汽车,用尾气结束生命。
当然,究竟何时要适时介入,何时要抽离拍摄,这是摄影界至今争论不休的课题。但随著科技发展一日千里,每个人早可以人手一机随时拍摄,也让原本专业操守的拍摄界限变得更模糊。
要阻止人们拿起手机记录拍摄,已是天方夜谭的事,毕竟有些拍摄画面是很好的资料参考。只是,若没有太多媒体或新闻专业素养,无法判断眼前事物的价值时,与其不断滔滔不绝,模仿新闻主播的口吻陈述或评论,倒不如就安静拍摄记录就好,而不要用说话主导画面。
至少,画面可以回归到纪录片状态,让观众自行解读;也因为少了主观的情绪介入,体现了拍摄者的格局与同理,这样的拍摄行为才不显得冷酷无情,并符合“科技来自人性”的真正创造美意。
所以,别以为画面不会说话。就算没入镜,但在镜头里说了什么,就间接体现你的人格高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