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华社通常有一个通病, 就是很崇拜英语。其实, 英语只是一个工具,最终要靠的是你的脑力。”那是叶金辉先生著《忆丹斯里颜清文》(吉隆坡:南大教育与研究基金会;2013)所引颜清文律师生前之语。
书里说,(颜清文)以过来人的身份指出,“我能顺利念完法律,事实上是知识的问题,而不是语文的问题。当然,基本的语文要掌握,但知识也很重要。”(页80)
本来就是这样嘛,语文怎么会是问题呢?要是如此,日本本土制造的学者,接二连三排队夺下诺贝尔大奖,反映了什么?颜清文律师说得没错,追究到底,一切还是仰赖脑力主导。脑力不行,怎么可能顺利完成法律的课程?
可惜,这个社会,从民族企业到民族教育,恐怕都是骗人的。两岸的百姓还是崇洋,如是我闻,乃至堂堂正正的中文系教授,出口洋话,公文所书,也是英文为主。
心之所向既然如此,他们的子女,最终接受的教育选择,自然也就可想而知。
向往外国教育
家有恒产,读的自是国际学校;一旦出国,所报读博士的课程,必是诸如前董总主席叶新田的Kensington名校。
但是,一个人的学历,和他的英文程度,当然没有必然的关系。恰好相反,纵然摆明说是海外深造的博士,立论的逻辑,往往也不过如此;指控的凭借,亦是这般:既不曾提出确凿的佐证,反倒还要当事人反证自己所言属虚。这是什么道理呢?
诸如此类,罄竹难书。去年《商业周刊》第1421期书摘梁展嘉的《干嘛羡慕新加坡》(台北:时报;2015)所引的应征经验谈,当是一面明亮的镜子,佐证迷恋英文的无孔不入,以及到了这个地步:
“有两位高层接见我,谈了半个小时,他们(的)态度不算很熟络,听起来比较像是收容台湾来的‘难民’,最后主动给我开了一个价格,月薪两千新元。”(页133)
当中的蹊跷,毕竟何在呢?书摘随后所言,明明白白:“过了几个月后,我才突然明白了,那天坏就坏在我一开口说的是中文,不是英文,结果他们以为我只能讲中文。”
会英语待遇大不同
是的,作者所言,当非虚言:“在新加坡,只能讲中文的员工得到‘折扣价’是众所皆知的事情。”吸取了这个教训,随后的第二场应征,梁展嘉“抱定主意,打死也不说中文字”,这一回,场面显然大不一样了:
“第二次接见我的是上回补我一枪的高层,土木经理陈先生。他本来又要和我讲中文,但因为我抵死不从,坚决只说英文,他的肢体动作和脸部表情跟上回完全不一样……谈到最后,他问我希望月薪多少?”
此一时,彼一时了:之前是“主动开了一个价格”,现在是请问待价。关键所在,显然是在英语。
作者体会当时的行情有变,也不客气了:“我要新加坡币二千六百元。”嗯,对照之下,当可觉察华文至少折价新币600。
但是,英语不就只是一个工具吗?个人的成败,公司的盈亏,政党的起落,根本所在,乃是各自的脑力。脑力不行,不管何方神圣的大动作,结局必然凄凉,迨无异议。
反之,出口英语流利,下笔头头是道,不一定就能赢得一切。当年颜清文律师的破产,乃至出现“银行的授权书没有凭据1949年授权法令注册”的咄咄怪闻。(页91)
然则,颜清文律师的体验,始终不能唤醒这个族群固有的偏见,前不久甚至还有高人主张开设独中剑桥班云云。
颜清文律师谢世就快五年,读传记,思故人,不知还有谁人记得他的“英语是工具,成功靠脑力”的金玉良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