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一棒从头打下去

顾兴光前辈誉满天下,望之弥高的感人事迹,顺手拈来,比比皆是。虽然平添粉丝,愚生也晚,不及亲睹,只能断断续续听闻他一页页不朽的神奇。

襁褓丧父,他寄居马六甲马接14支3须古千吉芭胶园后头的伯父家里,度过平生难忘的童年;及至少年,迁往市郊峇章养猪场内。他极为自傲坦述与母亲同捡猪菜,清洗猪寮的日子,乃是他“放学后的日常工作”。

那真是让人扼腕让人缅怀的光景。顾先生晚近回想,触景情伤:“九皇爷庙对面的老回教堂,附近都是养猪人家;老哈芝在回教堂旁边空地上摆摊卖牛杂汤,围著摊子吃得津津有味的当地华巫村民就像是一家人。”

从少年到年少的变化,我们目前所知不多。大概只有他“在1960年从新加坡打包返马,唯一的财产就是装满整个VAN的旧书刊和报章”之类的随笔。顾先生偶尔自述,只有寥寥三言两语:“我的前半生,屡与浑身屎的恶犬周旋,能不命丧犬牙下,全凭手中一支打狗棒。”然则,我们心里清楚,顾先生棒下功夫十分不凡。曾应我所问,他回忆1964年和新加坡总理李光耀上台辩论那一幕,恰是铁证:

(李光耀)他在台上发话了:“I Challenge You!你们有种就派代表上来和我辩论,不要像狗一样在台下汪汪叫!”在人与狗之间,身为甲州社阵的领导人之一,我已经没有其他选择。我一口气冲上台去,问他要怎么个辩论法……

说上来,60年代的舞台确是完全属于浩然正气的顾先生。前不久许万忠先生报告60年代初在鸡场街以“马票报”起家的《华商报》,另外说起相关“报人顾兴光”的这则鲜为人知的内情:

“古城那时是文化沙漠。顾兴光就想到以马票报的方式作为促销。开始的时候,其他报章对马票报都不屑一顾,后来《建国日报》开始跟进,《通报》再将它发扬光大,最后形成各华文报争相出版夜报的竞争。”

顾先生眼光独到不言而喻。殊是难得,创刊以来,《华商报》薄酬确实不薄,犹记1981年我开始投稿转驻槟岛的《华商报》,月支稿费宽裕有余;相较当今大报的千字20元,犹胜n筹。

凡此种种,不一而足;至奇的是,马华现代史当中,似乎少有论述,除了《马来亚劳工党斗争史》,唯在谢诗坚君的《马来西亚华人政治思潮演变》仅有一小段记载:

“在霹州华团大会上,其中两名演讲者沈慕羽与顾兴光(均来自马六甲)的演词内容后来被控触犯煽动罪。”

间中又说:顾先生“曾任社阵控制的马六甲市议会议员兼代主席”。不唯这样,兴光先生以弱冠之龄,早是马六甲水务局主席。贤能出众,不在话下。

民众一般不知道顾先生被控煽动之罪,尚有难以启齿的下文。顾先生在〈我是法律神台上的祭品〉文章,回顾此事时说:

“接下来竟发生令我难以置信的侵犯我个人权益的事,在毫不知情下,我被人出卖了。有人在华人团结运动推手财政部长陈修信的指示下,替我缴清了罚款,通知法庭放弃上诉,使之成为盖棺定论的终结案件……”

案件固然勉强终结了,不能终结的是斗志昂扬的节气。抽离了政治的奉献,他一度重回报馆,并在林庆金时代的《星洲日报》旗下担任执行董事,尔后北上神州从商。这在之中,他和“电话门”的维卡纳伽林甘(V.K.Lingam)有过不巧的邂逅:

在公司董事会议上,我极力主张听取我方律师意见,提交法庭解决争端。就在这个时候,我们其中一位处事谨慎的董事突然抛出一句话:“他们的律师是V.K.Lingam!”……

他们的律师是V.K.Lingam又怎么样?天网恢恢,疏而不漏;鬼蜮尽管成灾,最终毕竟掩藏不住。何况,我们还有顾兴光先生从空跳起,一棒从头打下去。

二、正见如电,满天亮光

遥想棒打妖风旧事,不免记取明朝东林先生顾宪成。顾宪成一生坦荡,坚守职责,竭诚议政。可惜世道不济,不能成就千秋大计。兴光前辈延续千年顾风,一直最为憎恶的“还是披著人皮的走兽”,盖“人兽难分,无所不在,防不胜防也”。

风波浩荡,花树萧森,乱石穿空惊涛拍岸,卷起千堆雪;“天平蒙尘,正义灭绝”,大道不行天下不公。顾先生尽管多度深受其害,定位始终清楚,选择始终明确,立场始终坚定。

翻开本书,大家想必一目了然他恪守的鲜明正见及精微的高巧棒法。不论绊、劈、缠、戳、挑、引、封、转,皆如一道激电般惊天动地,兴起满天通红亮光,映照百种心事千端往事,足吓得龟鳖鼋鼍缩颈,鱼虾鳌蟹藏头:

一从大地起风雷,便有精生白骨堆。
僧是愚氓犹可训,妖为鬼蜮必成灾。
金猴奋起千钧棒,玉宇澄清万里埃。
今日欢呼孙大圣,只缘妖雾又重来。

三、你只能吃屎了!

调息N年,顾兴光先生总算决心复出江湖,先在博客“顾记客栈”(Koo's Rest House)贴文,后于《独立新闻在线》撰稿,开宗明义,本色一以贯之,慎重表明“最鄙视文化界和政界的高级低能动物”的立场:

见到“学中有术”之徒和泛滥成灾的无良政客,就想到他们是吃屎拉饭的一群,十分搞笑!顾先生明言:这类人物每每在他们专业领域里鼓吹“吃屎能拉出米饭来”的怪异理论,要人们认同。我因而深信他们是吃屎的。

因为吃得屎多,渐渐我们也开始相信我们只能吃屎了。吾友梁伟强医生曾和我分享一个消化不良的本科笑话:

一个消化不良的病人向医生抱怨:我近来很不正常,吃什么拉什么,吃黄瓜拉黄瓜,吃西瓜拉西瓜,怎么办?医生沉默片刻,应道:那你只能吃屎了。

屎尿横行之下,举世道之不法,大街小巷臭气熏天,鸡犬不宁。五十年以来,所幸顾兴光先生彻底不改他一肚子的清气。20年前他和友好集资筹创书廊,当是其中明证。兴光先生在〈问夕阳谁和我守住黄昏〉追述:

(书廊)到底不曾放弃坚守纯文学岗位的责任,除了订下不卖流行爱情小说和暴力色情读物的店规,还指定将马华文学作品和世界名著丛书摆在同一个橱窗,就在书廊入口的最显眼处。

11月24日巴生武吉丁宜Aeon Jaya Jusco开张启业,碰巧路过顺道入门游览内设大众书局,中文部门都从大门的橱窗挤到边缘的“厨房”了。我见犹怜,又能怎样?

“虽有望远镜,无奈近视眼”;这样一刻,我不禁惦记顾先生一身正气,当仁不让,以义为师的那些光辉;还有他心中的那支打狗棒。鲁迅毕竟说得对:凡是咬人之狗均在可打之列。

不会咬人的,我们一样务需小心防范:详读顾事,勤练顾法,立此存照,按图索骥,从中积极汲取顾示,做人和做事才会成功。否则,活该你只能注定终生吃屎了!

后记:顾兴光先生是读书人也是出版人,没有料到本身的这一本《顾事知多少》,生前拉拉扯扯,病逝了,幸顾太太、家人和芸若奔走,遗著才能出街。序文写在2007年,原先以为发表之日倘若换了政府,祭奠当告顾先生在天之灵,如今回想只有惘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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