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过茨厂街走过苏丹街,通往乐安茶室,转到巴生车站,是那些年在吉隆坡上班的必经之路。黄昏下班,我从反方向回来,到往书店,乐安往往还没休息,摆卖华盛顿鸡蛋卷的那个档口,还在神气活现地营业。
是海南人先辈南来拓荒的痕迹,乐安是海南人的,鸡蛋卷也是。师傅姓黄,隐隐约约记得是“良”字辈。可惜,因为政府强制征用发展捷运工程,75年以来三、四代人传承的祖业毁予一旦了。
公元2013年9月30日傍晚6点20分,闸门拉下了,乐安结束了。记者说:开店的最后一天,逾百人到场留下一张张的红纸祝福,盼望老店能有重开的一天。可是,盼望得多,失望犹大,自不待言。
是的,这个国家的教育部,一再鼓吹历史的教学;可是,我们从来不曾从历史的课本和古训认认真真学到什么。古迹的流失,非此一端,谁不知道?乐安不是第一个受害者,也不是最后的一位。
那么,城市的生气和活力呢?精武山上百层大楼有的是不近人情的冷气,从室内的温度,到店员的态度,皆和外头的天气无关。现代化的的干净店面,是国际大都会的复制。
未来那里的一切,小心翼翼按照ISO标准的作业运作:说话客气,言语客套,捧出来的咖啡是机器的,餐食是中央供给的,价码也是。相熟或不,不是优惠的理由,是不是会员才有特权。
乐安不然。李老板点餐,没有iPad没有电脑,餐单也不必转递厨房。他凭靠半生练就的“狮子吼”,像武侠小说的高手,借用独有的声音频道,就能把信息安全送到。
老店打烊快一个月了,城市的这一道残存的风景,现在都一刀一刀地过去了。乐安感谢忠诚的顾客“在过去75年的惠顾与支持”之后,like或不like,这一条历史的大街,注定必将慢慢沦为一座没有记忆的死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