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周日又迎来高考(大学入学考试)期,然而作弊和枪手问题都成为焦点,今年也不例外。以敢言著称的《南方都市报》记者充当卧底,加入一个高考替考组织,周日与多名“枪手”在江西省会南昌市参加考试。

《南都》记者已向当地警方报案。事件受到有关当局关注,江西省教育厅宣布与警方采取联合行动,控制有关考生。教育部也强调,一经查实,有关部门将坚决依法严厉打击。

周日上午11时,网上出现 〈南都记者卧底替考组织在南昌参加高考〉的报导。《南都》记者调查发现,高考替考组织的枪手均持有由“上线”提供、具有本人照片的“身份证”和“准考证”,部分证件户籍地显示为山东省。同时,《南都》记者证实这些证件信息已存于江西教育考试院系统,照片为“枪手”本人。

《南都》记者调查发现,肉眼识别身份证、准考证有漏洞,呼吁对监考老师发放识别设备,考场内机器验证。

该替考组织未与《南都》记者签署任何协议,初次见面也没有拿到准考证。去年底,《南都》记者与一名高考“枪手”组织成员接头,并通过网络、电话等方式长期保持联系,但一直因种种原因未能见面。其间,“枪手”提出将记者变为其“下线”,参加2015年高考。

由于招募代考、团伙作弊、高科技作弊等考试作弊花样不断翻新,中共中央部门近来展开4大综合治理专项行动。不少中国网民形容,今年的高考堪称“史上最严高考”。图为安徽省合肥市的大批考生鱼贯进入学校考场。
由于招募代考、团伙作弊、高科技作弊等考试作弊花样不断翻新,中共中央部门近来展开4大综合治理专项行动。不少中国网民形容,今年的高考堪称“史上最严高考”。图为安徽省合肥市的大批考生鱼贯进入学校考场。

理科收费比文科高

《南都》记者同意后,并提供一张本人真实照片和虚假身份信息,包括姓名、籍贯、年龄、学历和专业等,成为其“下线”。此后,双方就以“上下线”关系联络。  

去年11月,“上线”提供了一个《南都》记者在替考组织的内部编号,随后又向《南都》记者确认是考文科还是理科。“上线”解释称,理科替考收入高,记者便选择了理科。今年4月,“上线”通知团队出发时间。5月,“上线”要求《南都》记者补拍了一张身份证照片,要求与首次提交的照片存在差别。  

需刻意回避同校生

《南都》卧底记者的证件照片均为本人此前提供,但户籍地被“放在”山东。周五晚上,《南都》记者随同“上线”等十馀人,从湖北省武汉市坐火车抵达江西省南昌市。坐在火车内的这些人,多为湖北武汉几所知名高校的大学生。  

抵达南昌火车站后,一行人在接应人员的带领下,分乘3辆车离开,被送到位于青云谱区的海军招待所。招待所也有人接应,大家未登记身份证信息,便直接拿房卡入住。

落脚后,有陌生男子请吃宵夜,并与其中一名替考组织的“中层”交代考试事宜,包括承诺定金和尾款会如期发放不用担心,但没有透露具体数额。这名男子还叮嘱大家,若在考场遇到同校或认识的人,一定要装作不认识或刻意回避,免得以后被对方举报。

约6人被分散到东湖区的中晟宾馆,“枪手”均登记真实身份证信息后入住。周六下午6时,一名男子来到宾馆,向6人发放高考使用的“身份证”和“准考证”,考场均为南昌十中。这名男子要求大家自称是南昌二中的学生。

据一名“枪手”组织成员透露,“替考组织声称可以凭空造一个不存在的人的完整信息,包括学籍、身份证、准考证等。”据称,“上线”告诉他,由于系统内信息和“枪手”面孔、所出示证件一致,考场查不出来。

“上线”还告诉他,等将考分卖出去后,买家就可偷梁换柱,把“枪手”对应的考生照片替换,买家直接用这个考生的名字上大学,并由此更名改姓。

福建省福州市一名无线电管理局技术人员,手持无线 电便携式频谱仪,在考场外进行监测,防高考作弊。
福建省福州市一名无线电管理局技术人员,手持无线 电便携式频谱仪,在考场外进行监测,防高考作弊。

今年替考方式变动 风险加大

今年替考方式有变,这使得替考组织需要面对更大的风险。发放的准考证均为学生的真实信息,他们提前出钱买分、找人替考,只是将身份证、准考证的照片换成了替考者的照片。分数明码标价“考上河南一本院校可收入2万5000元人民币(1万5156令吉)”。

像武汉一些一流高校,考上的话,最低层级的“枪手”也能拿到七八万到十几万元人民币报酬。一名“枪手”告诉《南都》记者,他所在学校就有多名“枪手”,而他们参加这种违法行为的原因,除了挣钱,还有些人是“图个刺激,去玩一下”,也有人“就是脑子有病”。  

这名“枪手”表示,起初他被“上线”找到,是因为对方误以为他很缺钱。他答应后一度反悔,结果遭到对方恐吓“你不能说不去就不去啊,提交了资料之后,已经在制作身份证、准考证了,整个链条的成本极大,临时退出你赔不起!”  

开考前数日,这名“枪手”向《南都》记者提供备考资料的同时,还展示了他与“上线”的聊天记录。记录显示,若这名“枪手”考上河南一本院校可收入2万5000元人民币(1万5156令吉)、二本2万元人民币(1万令吉),山东一本院校2万元人民币、二本1万2000元人民币(7275令吉)。该“枪手”称,他再给“下线”付酬时就可以自己定价了,当然是在前述价位上先扣掉自己要拿的钱数。  

该“枪手”强调,三本的分数基本卖不出去,所以参加考试前一定要多做高考模拟题,找回感觉。  而他所在的替考组织,目前最佳战绩是北京一所理工类高校,卖了一个天文数字。

在江西省遂川县遂川中学考点,考生们在入口处排队等候,依次进入考场接受金属探测仪“安检”。
在江西省遂川县遂川中学考点,考生们在入口处排队等候,依次进入考场接受金属探测仪“安检”。

枪手获发“准考证”

在《南都》记者当卧底的过程中,获得了替考组织给一名“枪手”发放的高考“身份证”和“准考证”,此“枪手”曾发展多名下线。“身份证”显示,其参加考试的姓名为李士雨,生于1997年,住址是山东巨野县某镇,并有一个明确的身份证号。  

周六(6日)晚,《南都》记者登录江西省考试院官网,输入该“枪手”的“考生号”和“身份证”号后4位,发现系统内有他的普通高等学校招生考生体检合格表。
 
在江西教育网可查询到李士雨的高考学生体检报告,但上面的照片是替考者的。其中,表格使用的是“枪手”本人照片,显示各项检查合格,最后南昌东湖区高等院校招生考试委员会办公室出具的意见是“同意报考”。表格还附有该办公室和南昌市第八人民医院医务科的公章,医院公章的落款时间为2015年4月27日。  

但此名“枪手”从今年4月到开考前,并没有到过南昌,不可能在南昌参加体检。  

替考组织者给枪手准备名为李士雨的“身份证”,照片就是替考者。山东当地干部提供的李士雨照片,跟替考的“李士雨”完全不同。周日(7日)上午8时30分许,《南都》另一名记者抵达山东省巨野县,来到李士雨家所在的巨野县田庄镇丁宫屯行政村南隅村,多名认识李士雨的村民透露,李士雨的老家确实在南隅村,但全家人都不住这里,他父母亲均在上海做生意,家境富裕。李士雨本人则在巨野县城一中上学,由姑姑照顾,成绩不好。  

至少有6名村民在看到记者出示的身份证后,明确表示身份证头像绝对不是李士雨。还有村民说,李士雨出生于4月,绝不是身份证上的9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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